苏娘摸了摸肚子,自嘲道:
“谁能想到,一过千年,倒是就这么成亲相伴了。”
根本不需要多问,心魔中的苏娘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就这么娓娓道来。
凡人和修士之间隔着的往往不只是寿数,救下门口修士的苏娘没想过会存活如此之久,她所读的书也就寥寥几页,年少时江边浣衣,山间采茶,所想不过遇一心悦之人,相守数十年,了此一生。
她也不贪恋与天同寿,位高权重,当然,她亦不后悔和那个修士结发为夫妻。
在她长出第一根白发开始,那个修士抱着掉了一滴泪,说别留他一个人,于是她吃下了延寿的丹药,说好。她所居山间,那个修士对她说想带她回家,她也说好。
后来她看过了太多的陨落纠缠,蓬莱摇摇欲坠,那个修士说是否继续以往,她只是道,去中洲吧。
年少居于山中的凡人女子永远记得人族有一个天道之子,蓬莱做错了事,就该认罚,血债血偿向来如此,总不能永生永世的沉沦,为奴为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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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都是她说好,这一次,那个修士沉默了良久,握着她的手说,好。
在她这儿任何事都是顺心而为,生死于她而言也一样。
“我的孩子,有一半是有罪的血,都说因果轮回,报应不爽,这就是债,要还的。”
她摸着那枚玉佩,眼里不是畏惧,而是直面山崩的淡然和从容:
“可若真的可以,日后只愿二人长以欢乐,如此而已。”
这个母亲不知道什么问鼎苍穹,不懂什么脚踏山河,因为身在凡人界,还带着这些“迂腐”的“愚昧”,就是说出的话也天真得可笑。
“孩子,瞧着你的第一眼便觉得你格外投缘,你叫什么名字?”
叶长欢眼睛微颤,冷静的开口:“顾斯善。”
她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又看向剑修。
后者稳声:“顾斯恶。”
“都是好孩子,人族的好孩子,来此是宗主有事与怀瑾相谈吗?”
女人的直觉敏锐非常,却又说的保守,带这些微弱的希翼。
但叶长欢残忍的撕开了那层伪装:
“不,我等是奉宗主之令,来此取下叶怀瑾的头颅。”
心魔界中最忌讳的就是沉溺和同情,叶长欢不相信这是真的,那便会一味的刺激,秦城对叶怀瑾这个师尊的崇敬,可听不得这些。
可她罕见猜错了,眼前的女子闻言愣了几息,眼帘颤了颤,喃喃:
“到底还是来了,终究还是来了。”
“苏姑娘。”
身后传来木讷的声音。
三人一起看过去。
那是一个一身白袍白发的瀛洲女丹修,走路无痕,眼里却看不见叶长欢和顾斯恶,对着苏娘恭敬道:
“外面风冷,你该回去了。”
方才的一切如同虚幻,一点一点的在叶长欢和顾斯恶眼前消失,直到数道身影直指穿过他们,脚步凌乱:
“要生了!”
“瀛洲的丹修一向举世无双,若是这都不行,师娘就危险了。”
“师娘!师娘没事吧?!”门外的秦城焦急的想要进去。
被其他人拦住:“师弟,这里你还不能进,别去打扰才是。”
“我怎么不能去,那可是我师娘!”
秦城气极,他还年少,脾气并不稳重,但此地他的确进不去。
不过这难不倒他,他知道有一处小门,是当初做出来说给妹妹们进的,苏娘纵容,还真让他造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