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海看向上官玉,“上官阁主是京里来的,一定见过不少稀世名画,以为如何?”
上官玉挑眉。
“江弃寒”出声道:“我们大人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打扰周盟主雅兴了。”
“告辞。”上官玉转身便要走。
周云海却不罢休,“周某是诚心请教,莫非阁主有什么难言之隐?”
童千通不动声色地挡住上官玉的去路,拱手道:“今日得见大人真容,是在下荣幸,还请大人赐教。”
上官玉转头,看了周云海一眼,嗤笑一声,转身朝画走去。留一手以为她要对画不利,当即持笔,阻拦戒备,“江弃寒”手指微动,上官玉的扇子轻敲在留一手肩上,留一手手筋骤疼,笔掉落在地,而上官玉已经走到画作面前。
上官玉用食指抹了下画上着色最浓的部分,抬起后,并未留下痕迹。
上官玉点了点头。
周云海看她动作,便知道她是在验真假。
周云海道:“这幅画,我已经请十位画师验过,无论是用料、笔法、构图,还是意境,都没有问题,绝对是李公麟亲笔画作,世上绝无仅有。阁主以为呢?”
上官玉嘴角勾起,“不错,古画造假,上色确实至关重要。”
周云海脸色微沉,上官玉这话,分明是在影射这画有假。
留一手将手中作为标志也是武器的大毛笔一摆,嘲讽道:“想不到上官阁主还深谙造假之术,不过在真品面前,就不必卖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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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上官玉笑了下,拍着扇柄道:“确实有人告诉过我,只有能辨出赝品的假,才能看出真品的真。”
“这么说,阁主是同意这幅李公麟之画的精妙了?”周云海眼眸微敛,心道要看“上官玉”能装到什么时候。
上官玉摇头,不紧不慢开口。
“如果是真品自然精妙,但这幅是假的,就算是赝品中的绝品,假的也始终真不了。”
周云海沉声道:“上官阁主说话可要有真凭实据,莫要口出狂言。”
上官玉指着画沿破损的一角,“这画露出来的绢丝,经线是双丝,纬线是单丝,明显是双丝绢。双丝绢,可不易得。”
“哼,这有什么稀奇。宋人作画用绢,有单双丝之分,其中双丝绢能经久不坏不散,所以被作为宫廷御用,也称为院绢。寻常人或许有问题,但李公麟出身名门望族,高居官位,又是驸马座上宾,他作画用院绢何奇之有?大人连这点都不知道,才惹人怀疑吧?”留一手说完,拂了下手中的笔,面上难掩得意之色。
周云海一听,沉着的脸色当即松开,江弃寒看向上官玉,却见上官玉毫不惊慌。
“笔中仙果然是笔中仙,虽然杀人如麻,却独具慧眼,对古画尤其有研究,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还敢卖弄,实在可笑。”
留一手咬牙,目光中敛着杀意,“还请阁主赐教。”
上官玉不紧不慢道:“李公麟虽久居朝堂,但他画这幅画的时候,已经归隐龙眠山,能用的不过是普通的纸。”说着,她指着画上落款的“建中靖国元年”六个字,“元符三年,李公麟因病退归隐家乡龙眠山庄,次年,徽宗即位,改年号建中靖国。试问,此时李公麟去何处用双丝绢?双丝绢何其难得,就连张择端这样的大家,因为初入画院,画《清明上河图》的时候只有单丝绢可用。可大家面前这副李公麟致仕后所画的《春山牧马图》,却依旧用双丝绢,不是很奇怪吗?”
上官玉这话一出,留一手和周云海的面色大变,周云海连忙检查画作,果真如此。
留一手懊恼地敲自己的脑袋!
周云海警告地看了留一手一眼,沉声道:“就算如此,会不会有可能是李公麟交友广阔,得到的这张双丝绢呢。”
留一手当即道:“对对对,一定是如此,不能仅凭绢丝就判定真假。”
上官玉再摇头,笑意悠悠,“当然什么都有可能,不过这幅画的破绽不止这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