淘汰?这样执行死刑?娜拉说。
我们沉默了。沉默着。沉默了很久。
我忽然又有了联想。我说:你知道半山吗?
她说:半山?当然了。我们不是还讨论过那是怎么回事吗?有的人说被淘汰的人会被送到半山去。我听到这话的时候还想到鹭岛的半山,那个美丽的富人区。我就觉得奇怪,被淘汰还会有这么好的待遇。那我不如早早地让他们淘汰我好了。
我说:传说中的半山也许就是你说的岩壁上的那张嘴巴。
血红的脸上张开着的一个血腥的嘴巴,娜拉说。
我说:不能确定。但我觉得真有这种可能。
在往回走的路上,我感觉得到,娜拉的情绪可以说是落到了谷底。我觉得她完全不想说话,整个把自己关到自己里面去了。
已经走回到我们的生活区了,已经看到了娜拉她们女生的宿舍楼,我才终于想起一个或许可以转移她注意力的话题。
我说:你说,岩壁上那几个字母和数字会是什么意思呢?
娜拉笑了笑,尽管她笑得还是很虚弱,但她毕竟笑了。这是她往回走这一路上一直到现在为止的第一个笑容。
她说:我知道,我背下来了。D2O1V2,有点象化学公式。你觉得呢?慢慢想吧。
我说:也许是另一个星球上的生物公式。
她说:也许吧。另外,谢谢你牺牲自己的色相!
我说:不然呢?挺危险的。对了,看来那条鲨鱼是男的。
她说:一个鱼界的小赤佬小流氓而已。不管它了。晚安!
她真是个内心强大的女孩子。这么快已经恢复到可以幽默一下的程度了。我想。
我说:多说一句:我的色相不值钱的。男人穿内裤走在大街上,顶多让人觉得此人在梦游。晚安!
你这是怎么了?有人说。这个人说的是昂语。
我说:我怎么了?我回应的是汉语。
然后我看到穿着白色服务生制服的黑色纳丝林端着个托盘站在我面前。她的身后有许多人,他们都是坐着的,而且都拿他们的眼睛看着我。在深夜的酒吧街上。
我竟然走到了酒吧街上。而我并没有留意,没有想过走哪条路回宿舍更好。
她说:你是在问自己你怎么了吗?我的意思是,你在笑。你没有发现你在笑吗?
我说:我有吗?
我匆匆地向所有看着我的观众点头,点了好几个头,我说:受累。受累。
我并不知道这个我说的受累指的是受的什么累。
我只知道,今晚一定将是我的又一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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