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见林年的确没有这方面的意思也不再劝说了,喝了口茶默默地看着他走下了螺旋的阶梯,脚步声平和缓慢随后忽然变得急促了起来。
林年重新跑上了楼冲着昂热抱歉一笑,拿走了桌上的两根酱猪肘子。
林年离开过后,雨停了,接近傍晚的夕阳拨开云雾,洒落校长办公室这处天井里,将天窗下端着茶杯的昂热的脸分割得明暗清晰,在桌上新一杯好茶泡好在骨瓷杯中,他所迎接的客人也正踩着阶梯走上来。
“这么早就把那项‘技术’透露给他真的没问题吗?他可是现在校董会眼中的宝贝。”懒散地声音从阶梯下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昂热等待的客人是个年龄不下他的老家伙,声音里满是漫不经心,严肃和负责等词汇完全无法与之挂钩。
“像他这样的人,迟早都会接触到的这种‘技术’的,与其让他在摸索的道路上走歪,不如由我亲手引导他走上那条前人付出过鲜血和生命踏出来的道路。”昂热淡淡地说。
上到顶楼的是个老牛仔作扮的老男人,提着瓶威士忌走到了桌边一屁股落了下去,吊儿郎当没个正形,对比起来桌对面西装革履满是书香温儒的昂热简直是两个极端,很难想象这样两个人会坐在一起闲聊。
“昂热,他是毋庸置疑的‘s’级,虽然我不知道你从哪儿搞来这样一个小怪物,但你要知道,‘s’级这种玩意儿往往和龙类只有一线相隔,掌控了那项‘技术’的他真的不会迷失在追逐力量的迷途上吗?”老牛仔伸出手指蘸了一下茶水舔了一下果然知道他要来,昂热就没准备什么好茶,他干脆端起茶杯把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后重新倒入了辛辣的威士忌。
“他不像是那种渴望权与力的孩子。”昂热说:“我明示、暗示了他数次可以成为这座学院里最大学生社团的领导者,几乎是将‘权柄’放在了他的面前,他都不曾想去摸上一下,这代表他对权力真的没有什么欲望。”
“他可能不明白狮心会意味着什么。”
“他明白,只是他不在乎,他有其他更在乎的事情。”昂热说。
“因为不在乎权力,才更要把权力推到他的面前,这就是你让他去狮心会的档案室的理由吗?你已经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老牛仔叹了口气:“不过真是有够纠结的。”
“他还太年轻了,也太过稚嫩了,初次觉醒刹那就能爬到四阶,很棒,但他需要更棒,我不希望他满足在现状之中,所以得找一些动力推动他前行,日本就是一个好地方,那里会给他足够的压力。”昂热说。
“把一个安居于宁静的孩子强拉到战场上逼迫他成长成英雄,昂热,你是在玩什么古怪的养成游戏吗?”老牛仔挑眉:“你想把一个与世无争,普通平凡的孩子打造成一件‘武器’?”
“这不就是我们一直在做的事情吗?”昂热平淡地反问:“这也不是卡塞尔学院建立的初衷么?”
“但我还是想问,为什么一定要是日本?”老牛仔挠了挠眉毛:“日本分部那边听说近几年很乱,而且那边的那些家伙行事作风你也是知道的,我们派过去的专员从来都没被给过好脸色,你就不怕他这16岁的孩子过去出些什么事情?”
“你说的16岁孩子刚爆掉了一个危险混血种的脑袋,对方还是一个年龄跟他相当的漂亮女孩子。”昂热提醒。
“是是是,冷血、高效、强腕,有你年轻时候的风范了,但这也不是让他去趟这趟浑水的理由,你还能保证你几十年前的学生还会卖给你面子吗?现在那个犬什么的也该变成老古董了吧?就算是为了学习掌控言灵,让一个16岁的孩子去那种地方再怎么说也太不负责了。”
“恰恰相反,16岁是个很好的年纪。”昂热笑:“我当然知道日本分部那边的情况,理性的成年人过去那边在规矩和斥责面前会自醒、会弯腰、会大声的重复‘对不起,我错了’,但如果是16岁心性不成熟的孩子面对这一切你猜猜会发生什么。”
“一个能独立干掉‘a+’级危险混血种的孩子。”老牛仔扁了一下嘴:“哇哦,请问能有现场转播吗?我老早就看日本分部那群家伙不爽了。”
“如果你想亲眼看看我可以安排你也去一趟。”昂热淡淡地说:“欧洲秘党已经开始很不满日本分部那边逐日扩大的自治权了,近几年来日本那边有关龙类的消息愈来愈少,秘党们怀疑并非是龙类事件变少,而是他们越发的开始秘而不宣了,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所以他们的意思是在适当的时候我们需要‘敲打’一下日本分部那边的家伙们”
“那请问你报销我的所有账单吗?”老牛仔挤眉弄眼:“我倒是不在乎校董会看见我的购买清单上有什么”
昂热愣了一下,随后无奈地摇头,自己这个损友从来都可以忘乎正题,却永远不漏接他话里的任何一个烂梗:“喝了你的酒,赶紧滚吧,刚才躲在楼下还没听够吗?”
“怎么,就当真下雨天心情不好?”老牛仔若有所思地抬头看向湿透的天窗。
“这种天气,总会让我想起以前的事情。”昂热说:“我不想再有重复的事情再度发生了哪怕是发生在任何人的身上。”
“那敬一杯。”老牛仔把昂热的骨瓷杯里也倒满了威士忌。
“敬什么?”昂热举杯。
“敬过去的亡魂,那些雨中死去的人什么什么的whatever,这种神棍兮兮的中二话你说比我适合。”老牛仔耸肩。
“不如敬现在的人。”昂热说:“和将要赴死的人。”
两人碰杯,幽静的校长办公室内雨声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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