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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今低下头,暗中掐了掐自己的手背。他提醒自己要清醒过来,冬天要结束了,那些不该带到春天里去的事情,就不要继续了。
杨今和孙娴告了别,走出梁家小卖店。
梁也跟着他出来,踢开自行车要送他回去。
这些天,梁也依旧每天去接他上下学,甚至还要求他来小卖店住。杨今拒绝多次,说案子已经破了,不会有危险了。梁也每次听完好像都有点儿生气,杨今总是低头不看他,固执地独自回家睡了。
此刻,梁也一边踢开脚蹬子一边跟他说:“最近治安不好,晚上还是要锁好门,听到没?”
杨今不知道他“最近治安不好”的结论从何得出,但回想起和梁也初遇时他的样子,只觉得恍惚又割裂。
那个叼着烟的小痞子不知道去哪儿了,剩下一个在生活里小心谨慎地替别人规避着所有风险的人。虽然语气还是一样凶而散漫。
他希望梁也变回前者——那么,他作为“风险”之一,需要与梁也阔别。
“你不要送我了。”杨今紧紧攥着书包带子,对梁也说。
他不敢看梁也,余光看到梁也的动作好像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行动,跨上了自行车。
“上来。”梁也只对他说这两个字。
杨今站在原地没动,脚趾隐秘地磋磨着鞋底,反复发力。
什么意思呢,梁也。他想。为什么只说两个字,难道梁也的命令,他就一定要听吗。
梁也眉头蹙得深了些,又说了一次:“杨今,上来。”
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梁也第一次对着他叫他的名字。原来可以这么好听,就算后边跟着的是命令,也想要臣服了。
可杨今还是暗中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对他说:“你真的不要送我了,我自己回去没有多远的,你多陪陪阿姨。”
梁也没有回答他,只是蹙眉看着他——梁也又用眼神说了一次:杨今,上来。
他们就在小卖店门口,杨今不想在这里拉扯太多被孙娴听到,于是用力绷着唇,还是坐上了梁也的后座。
但这一次,他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去抓梁也腰间的衣服了。
四月已至,气温回归零上,拂面的风也不再刺骨。
可是杨今明天记得第一次坐梁也后座的冬天,那么冷,他的心却那么热。可现在天气热起来了,他的心却冷了。
一种自愿的、强制的冷却。
到了友谊小区,杨今从后座缓缓下来,脚步很稳,自行车身都不曾晃一下。往常他喜欢直接跳下来,弄得车子东倒西歪才高兴。
梁也开口说:“明早——”
杨今立刻拦截:“明早你不要来了。”
随之而来的是非常诡异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