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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演了一出凤求凰1(第3页)

牛小花边听,脸色就变了。牛小花捂着园园的脸子,鼻涕泪水就糊满了一手。牛小花说,左妈妈左妈妈,天地良心呀,我是真心想同左罗——罗哥好哩嘛,我是前前后后考虑周到的了,左伯伯左大哥左二哥左三姐为啥子不相信我呢?牛小花已经哭出声来,好多日子以来,她就想像这样子伤伤心心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可是,哪儿有这个时间同机会呢?

果然,病人就开始制止了。小花小花,你可不能哭哟,这是医院,一会儿护士要来的!

牛小花的哭声就小了下去。牛小花呜呜咽咽说,都是一个院里,我是看左罗哥人实在勤勉,不然我怎么会提起这事呢?

病人说我晓得我晓得,可是那死老头不信嘛!死老头说,不是看一起都几十年哪,要一枪把我枪毙了!说到这里,病人凄然的笑起来。病人说,你看那死老头,好像还是那些年,还在当教官耍霸道!他哪儿有枪嘛,拐杖还差不多。

牛小花已停止了抽泣。她的哭过了的脸子显得有些苍白,小小的翘鼻子尖红红的。牛小花说,左妈妈——

病人说,我都是一个病人,哪儿能管了这么些事呢?病人的浮肿的脸上牵扯起一缕凄婉的笑容。病人说,怪只怪我屋左罗嘴巴拙,有啥子东西半天都倒不出来,性子又不烈,不然,为啥子皇帝不急太监急哩!

牛小花说,左妈妈------

病人说,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屋左罗。摊上这么一个爹,还有几个绿眉绿眼的盯到屋里的房子存款的哥哥姐姐,他又长得那么丑,这一辈子怎么开交哟!

牛小花说,左妈妈左妈妈,我真正的是心甘情愿的要同左罗哥好哩。

病人又笑了。病人说,十九岁的妹儿,也不小了。十九岁的妹儿在农村都该当妈了。可是,除了你摆谈像个十九岁的以外,你的面相随便怎样看都只得十六七岁呢?

牛小花说,左妈妈左妈妈,别个都说我有二十好几哩。牛小花当然只有十七岁,牛小花虚报岁数当然是为了当前形势的需要。且莫看牛小花一个农村妹儿,牛小花喜欢读书,而且,牛小花读书喜欢活学活用。牛小花在倪家时,看了很多书,尤其是有关如何处理人际关系的杂志,对她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好几声嗲声嗲气的声气,把病人说笑了。病人说,这妹儿,嘴巴里硬像是放了糖,我又如何舍得你嘛?

牛小花说,左妈妈左妈妈,不管事情成与不成,你都是我的妈妈。牛小花说得很动感情,眼泪巴唦的。

病人也被感动得一把把牛小花揽过来,小花小花,我的女儿吔!

两人唏嘘温存了一阵,病人看着牛小花,看了好一阵。小花小花,你果真看上我屋左罗么?

牛小花咬咬嘴唇,点点头。

病人说,莫看我屋左罗口拙,他可是嘴巴不说心里有的人哩。

牛小花说,左罗哥是聪明的。

病人点点头说,这就是了。婚姻是男女两个人的事,旁边的人着急起啥子作用呐,小花小花,你说是不是呢?

牛小花低了头,想了一会。牛小花说,左妈妈我晓得了。

病人说,晓得了么,晓得了就好。她疲乏的靠在床头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上午的太阳,透过蚕翼般的窗纱,入侵者一般探进头,在地下炫耀般的划出了一方方金黄色来。牛小花坐在左家客厅的沙发上,面前是一本打开了的杂志,她正心不在焉的翻弄着,而一双清朗的大眼睛,则滴溜溜的在眼眶中转个不停。左罗呢,不晓得在厨房里头鼓捣着啥子,偶尔出来一下,也像做贼一般低着头,双手一前一后的鸡爪一样在空中抓呀抓的,一瘸一拐的自客厅经过。

牛小花心里很着急。牛小花着急的时候,脸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像有七八只猫儿爪爪在刨呀刨的,难受极了。牛小花想起左妈妈在医院里对她说的一席话,心里更急,牛小花心里说,狗日的左罗,为啥子连一头蠢猪或者是一匹跛脚的纯羊都比不上,连一点儿眼水都没有呢?这时,牛小花明显的感到,自己肚子那堂又有了动静。每次,牛小花觉得肚子那点有动静时,她的眼前就要出现像乡下的皮影戏一般活泛的画面,那么,诗人那白净的俊美的瓜子脸儿就会浮现在眼前。牛小花觉着,人这个东西忒怪,某些非常想的人或者事平素要刻意想是回忆不起来的,可是同某种东西联系起来,它就自自然然的就浮现了出来。而且,像入侵者一般占据了你的脑海,赶也赶不走。因此,牛小花对自己肚子那堂敏感部位怀抱特殊感情:想那诗人时,她就巴心不得那堂动,而且动得天翻地覆也在所不惜;而在她恨他时,她就得狠狠的像砸毁啥子物件一般,恨不得把那堂砸一个稀巴烂!此刻,牛小花的肚子提醒着牛小花,使牛小花的思绪从混沌迷蒙中大步的走了出来,朝着她向往的道路进发。

牛小花风风火火来到厨房。牛小花来到厨房的时候,左罗正在舀鸡汤面上的浮沫。看见牛小花进屋,不,完全是凭感觉知道牛小花进来,那小人人左罗不晓得为啥就浑身一颤,手中的汤一下抛洒出来,灶面上噗的响了一声,一股乳白色的蒸汽袅袅而起。

牛小花笑了。牛小花脆生生的笑声,像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声气,把一间窄小的厨房挤得满满荡荡。

你你你你——,左罗搁下汤勺,脑壳勾下来,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牛小花走过去。牛小花看见,自己每往前走一步,那左罗就要往里退一步,像电视剧里日本鬼子同八路军拼刺刀,这样就很有一些喜剧的味道。牛小花说,左罗哥子,左妈妈不是喊我们回家来谈一谈我们的事么,你为啥小媳妇样的光躲在厨房?牛小花在同左罗说话时,完全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俯就般的感觉。

左罗笑了。左罗笑的时候,浑身抖颤着一团。左罗双眼盯着地面说,谈谈谈——

牛小花说,谈,在厨房谈?几步走过去,捉住左罗的手。走,同我到客厅去谈!牛小花不晓得自己为啥子不怵左罗这个城里人。牛小花平素是很怵城里人的。尤其是碰上了诗人一家,她硬是像老鼠碰见猫一样,恨不得地下裂开一道缝,好立马钻进去。

牛小花像拽着不懂事的小弟弟一般,把左罗领到沙发上坐下。牛小花说,左罗哥子,我们谈谈。牛小花说话时,太阳的金色的光斑追光灯一样打在她的脸上,使她的白白净净的脸子焕发出英姿勃勃的色彩,而她那一双大而圆的眼睛呢,则透露出一种义无返顾的坚定不移的决心。

左罗手足无措的垂着头。左罗飞快的抬头瞄牛小花一眼,就又惶惶的如遭电击一般垂下了头。他吞了一口口水,鼻翼呼扇着,粗浊的喘着气说,谈谈,我我们谈谈谈谈。

牛小花说,左罗哥子,你很勤快,我喜欢勤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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