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青手脚轻,但这是连着皮肉的,如今糊成了一片,扯着扯着她眼泪就止不住的掉,“小姐幼时就吃了不少苦,如今疫情,又受这样的罪!”
那眼泪跟雨似的,看得白华英有些心疼,伸手给她擦了擦眼泪,“不过是些小伤,不要紧的,我不疼。”翠青以前是个傻乎乎的,跟了她这段时间,也长进了不少。
她盯着脚,扯下最后一片纱布,哭得抽抽噎噎的,“下回……下回你要是再这样……”
“没有下回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都听你的,我不走路了,你就在我身边,替我推轮椅好不好?”白华英瞧着她,忽的想起幼时见她受了伤,蹲在她身旁哭的封锦兰来,待翠青的语气也越发的温和了,真是连哄带骗。
翠青吸了吸鼻子,抬手抹了一把眼泪,“这可是你说的,下回要是再伤着……”
一提到伤字,翠青眼泪又哗哗的下来了,白华英见状只得哄着她,“没有下回,我保证,你瞧我如今不是在轮椅上坐着吗?伤的只是皮肉,过些日子就好了。”
“前些日子伤了手才好,这会子又伤了脚,要是大公子知道了,可得心疼坏了。”翠青抹了把眼泪,轻轻的给她上药,那药是魏忍冬自己研制的,对伤有奇效,一用上去,那血便止下了,翠青小心翼翼的用纱布将脚缠绕了起来,鞋子都没给她穿了。
“有奴婢在,小姐也不必下地走了,这鞋子不穿也罢。唔,天冷,可得捂得严实些才好。”她低头将另一卷纱布又包在她脚上,片刻的功夫,白华英精致的小脚裹得跟个粽子似的,看起来又大又肿。
白华英烦心药方的事,拿了本医书研查,翠青又替她将另一只脚的伤弄好。
这么一顿折腾,就过了一个时辰了,魏忍冬掀开帘子进了营帐见她这裹得跟粽子似的,吓了一跳,“你这脚……怎么肿成这个样子?”
翠青系好最后一个纱布带子没好气道:“小姐是个心慈软的,如今见了疫情,哪里耐得住性子,这城北的营地又是建在乱石子上的,来来往往的不知一天要走多少回,脚就磨破了,魏公子,你的脚没事吧?”
魏忍冬低头看了眼自个的,又看看白华英那双脚,哭笑不得,“倒是我一时疏忽了,也难怪璟王叮嘱人将路都铺了木板。”
自从知道这是自家师妹,她与璟王的事情,魏忍冬的心境也就不一样了!每天这么瞧着二人你来我往的,就是不戳破那层窗户纸,魏忍冬瞧着也觉得挺有意思,这回他可得替师妹好好的把个关,否则指不定又被人骗了去!
白华英将脚拢在裙摆里,抱着暖手的炉子,朝魏忍冬狐疑道:“你怎么过来了?”
“我不放心他,所以过来瞧瞧,如今有你在,我也放心了,他这个病症到底比寻常的要重一些,你可查出些什么眉目来?”权倾朝野的王爷染了疫病了,自然有人欢喜有人忧。
白华英摇了摇头,“霍二公子已经去查了,一个时辰都过去了,也没个消息。”
“此事不急,最要紧的还是先将人医好,这个方子,我稍调了几味药,用着效果也不理想,如今大雪封山,师父也出不了缥缈峰,咱们只能自己想法子了。”魏忍冬有些头大,他在这儿没日没夜的瞧病号,已经瞧了数不清的人了,每天眯上这么一个时辰,人都快疯了。
魏忍冬是个喜欢自在又爱享受的,除了上回的豫州,哪里吃过这样的亏?当初他这小神医的名号,也是因着豫州的疫情才得来的。
白华英将方子翻看了几回,“或许可以另外再添几味药试试。只是这药风险太大了,疫病的源头是从沟渠里出来的。”
“是,有不少巡防营的人送过来,都是些参与了沟渠修葺的。”魏忍冬径自倒了盏茶,见水壶空了,又倒了些水进去,搁在碳盆的架子上烧。m。
外头的雨下得渐渐的又大了,风一起,寒意嗖嗖的往里窜,翠青抬手去拉帘子,就瞧见这霍燕堂提着个人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人找着了,你自个来问吧。”
他将手里提着的人往营帐里头一扔,这人面黄饥瘦,摔倒在地上,骨头生疼,他抬起头,露出污脏的脸,“要杀要剐,随你便!”
霍燕堂冷笑道:“嘴还挺硬,爷什么样的手段都使得,你最好从实招来,否则,爷也让你尝尝这十八般酷刑的滋味。”
来人很是硬气,坐在地上抹了一把脸,冷笑道:“有什么可招的?人是我害的,事儿是我干的。你们这些当官的,永远都是推三阻四的,上京被你们害成这个样子,如今我让璟王给我陪葬,我这一辈子也值当了!”
他说得慷慨大义,扬着脸,枯瘦的面容上透着自信。
白华英静静的凝着他,忽的笑了笑,“璟王死不了,阁下大可放心。”
这人怔了怔,“不可能!我分明亲眼看见他将那碗药喝下去了!他就是有通天的本事,如今染了疫病,也别想再活下去!这上京疫情死了多少人?多他一个不多!凭什么旁人死了,他就能苟活?我可不是被人骗大的。”
白华英摩擦着手中的汤婆子,神色冷漠,“你送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