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二公子来说算是好事吧。毕竟,如今在君父眼中,梁煊此人背后之人显然不再是世人所传的你舅舅。”
“依我对父亲的了解,他应该会按下此事。若我猜的不错,梁煊的家人日后会被宽赦,此案彻底了结。
至于那位和表姐,大抵是会安坐明堂的。
不仅如此,依父亲的性格,指不定还会打上师妹的主意,以情义说之,劝你和江盟主为了大局放下旧日恩怨,躬身为卒子,助他以所谓最小的牺牲摆平麻烦。”
“二公子说这么多,想必有其他成算,左右证据已经上交京都府了,不如直言还想要什么。”
容晔后退半步,躬身行了三拜,“如今边关动荡,吾父想要攘外,吾却认为若是内部之人相互算计,一团乱麻,又何谈齐心对外?纵然是吾和兄长无心内斗,亦难奈舅舅和各路虎视眈眈的牛鬼蛇神推波助澜。届时难保不重蹈在外之军遭猜忌,文武分裂,王朝人心不稳,从内部分崩离析之患。
吾所想所求,先快刀斩乱麻,议定从前诸事,厘清是非,再商议军国之计。”
秋离错身看向窗外,风雪若止,街上光景却是昏黄,“公子怕是担心被派遣出京。能否归来尚不论,若这战事拖个一年半载,在室羽翼被减除,归来之时纵荣耀加身,亦难保全将来之事。况且,你不放心舅家行事,更放不下母亲,可对?”
容晔的眸中悄然划过一丝不可捉摸的情绪,他顿了顿,
“师妹真是聪明剔透。”
“公子想看到什么结果?”
“同师妹讲过的,吾的心愿只此一个。”
“公子知晓的,你的父亲和兄长不可能同意。”
“若吾得继,愿意立嘱兄嫂将来之子为继承人呢?”
秋离攥紧了衣袖,“这……可你这又是何必?难道没有别的保全之法么?”
容晔玩味的笑了笑,“师妹在京都也呆了一段时日,竟还是如此单纯,凡事都想的那般美好么?
连大家族的储位之争都是血雨腥风,何况——
你也知道,吾声名本就被那群老东西传的不堪一听,想来若是败给兄长,真的要在南国史书里遗臭万年了,还要连带着母妃一切沦为旁人青云之路上的垫脚石。虎狼环伺,吾怎么可能坐以待毙,为人鱼肉?
况且师妹,我们才是真正‘同病相怜’之人,师妹对茯苓尚且心怀不忍,对李师姊更是处处照拂,何以忍心帮着兄长对付吾?”
秋离与苏棋对视,从对方眼中读到了一刹复杂。
容晔勾唇,“母亲所受过的算计,父亲那位正宫难道能不让吾领受?不加之十倍百倍,已经是大发慈悲了。”
他将袖子挽起,“师妹和苏公子若是不信,不妨亲自诊上一诊。”
秋离眉头凝起,有些错愕的看向容晔,“这……是相似的脉。只是——”
容晔收回了手,了然道,“吾自幼习武,身子自然比师妹硬朗的,加之发现时尚早,又有宋神医诊治,多个二十余载,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秋离垂眸,思量片刻,“宋晚榆是你的人?”
容晔失笑,“师妹何必多心呢,宋家儿郎那副性情,自然是不愿为他人所用的,只是当初助他从京都离开,有些交情罢了。
况且师妹不必怀疑吾为何如今找上你和苏棋,倒也并非是全然信任,我只是信我自己,信我看人没有错。”
“二公子倒也是个……奇人。”
“怎样,父亲和兄长的手腕都是雷霆雨露,化骨绵掌,而吾已将一番心思尽数告知。
如今只再问最后一次,师妹和苏公子,可愿上吾这条贼船么?”
苏棋躬身行礼,“二公子已将事情分说明白,若说不愿,公子岂不是要先礼后兵了。”
容晔轻笑,“苏公子言重了,吾一向爱惜通透的聪明人。
不过在这京都城内,想向二位索取性命的可远比你们想的多。
吾今日能派隐暗中保护一次,却也不能时时跟随,次次相护。方才师妹和江盟主回来那趟坐的车夫,便是个厉害角色。”
他走到桌前斟了一杯茶,“人心总易变,时移世易,没有什么关系是永久牢固的。
今天尚可用之,便沐浴焚香掌心合十礼敬着,明日若是差遣不了,便投子入炉,拂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