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何大姑娘的贪嘴导致腹泻,减肥训练只能暂时中止两天,好让她喝点汤药恢复,顺便补补元气。
不过这次的事故也给裴宝儿提了个醒,长期这么吃下去只怕要把何大姑娘馋坏,一年过后要恢复正常饮食,怎么也得要一两个月才能适应得过来。须得想个办法,在控制好热量摄入的前提下让何大姑娘的肠胃不那么饥渴。
只是,这年头社会生产力不够发达,食材还不够丰富,她又没法弄来什么纤维素棒、蛋白质棒之类的低卡代餐小零食,该怎么办好呢?
裴宝儿想了好久,终于在次日去康家兼职梳头娘子时想出了法子。
因为康家只是个普通庄户人家,住在城外十里外的大沥村里,裴宝儿去到康家院子里时便见着了一头牛。是耕地的大公牛,油光水滑的。
她灵光一闪,喝脱脂牛奶似乎有助于腹泻症状的恢复,既能补充优质蛋白质,保证营养摄入,又能防止脂肪摄入过多。虽然这时代还没有脱脂一说,不过裴宝儿清楚,只需要加热刮去牛乳表面那层薄膜、重复几次即可。
她跃跃欲试,登时就想去何府提交她的最新“策划案”,只是手头这份活计还没完,只能耐着性子恭维几句今天的新娘子康姑娘。
裴宝儿还在新娘子闺房内见着了位熟人,正是她两个月前施以妙手妆点的苏娘子。
苏娘子朝她笑了笑,她也笑着回了个礼。裴宝儿向来是个知恩善报的人,苏娘子举手之劳帮了她一把,她虽暂时没什么能回报给她,但多一分善意总没错。起码,把这位康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子,应该也算是一种回报方式了吧。
只是,半柱香后,裴宝儿开始觉得今天的喜钱不大好拿。
康姑娘先是嫌弃她设计的发髻衬托不出她的“绝代姿容”——
“这是什么发髻啊?怪里怪气的,你给我拆了,梳个牡丹头吧!”
然后开始对裴宝儿自带的妆盒里面的东西挑三拣四——
“这是品香阁的水粉么?不是啊,那我不要用,就用我自己的吧……那些个刷子弄到脸上怪痒的,还是别了……”
看着康姑娘傲娇的圆脸,裴宝儿脸都快绿了。
古人诗云:“闻说江南高一尺,六宫争学牡丹头。”这牡丹头是曾经风靡一时的流行发式,鬓蓬松而髻光润,髻后施双绺发尾,据巧手阿弟刘云说,这种髻最高的能梳七寸高,跟飞天髻也差不离,可以说是一种十分富贵雍容的发型,只是现如今不怎么流行了。
也不知这位康姑娘是不是崇尚复古,还是在特意跟她唱反调,裴宝儿委婉的劝慰一点效果都没有,她很坚持。
牡丹头必须加入大量假发填充,而且因而体积大,插上去的首饰定然不能少。最重要的是中间的那枚华胜,必须要能镇住场子。用大白话来说,就是要够大、够酷炫。这也是为何梳这种发髻的多半是贵族妇女,起码是家里不愁钱花没事儿就打几套首饰换着戴的那种富家夫人。
裴宝儿瞟了眼新娘子妆匣里的首饰,唔,看起来倒是金灿灿的,只是她掂量了下,里头金包铜的占了一大半。且那些头饰几乎全是细细的簪子或珠钗,她总不能用这些滥竽充数,插上去正面倒是没问题,可侧面、后面分分钟可能露馅。
她脸上的为难之色明显到半个屋子的女眷都看出来了。
康太太就不大高兴,她觉得,自从邱娘子被那霸道的林家抢了,好像什么都不顺心似的。这个裴娘子一点眼色都不会看,自家姑娘的大好日子,非要处处跟她们对着干。要不是临时找不到其他人,她才懒得跟裴宝儿打交道。
“咳,裴娘子,吉时快到了,姑娘要梳牡丹头,你依了她就是。总不能让新郎官一会在院子里干等着!”最后一句语气便重了些。
裴宝儿脸颊肌肉微抽,只得硬着头皮开始梳头。
罢了,实在不行用几串珠花凑数好了,谁让这个康家喜欢打肿脸充胖子呢?
鉴于康姑娘对她的新式化妆品十分鄙夷,骄矜地认为品香阁之外的产品都不能涂上她娇贵的脸,裴宝儿只能就地取材,用那套她私心里觉得很可能含有铅粉的胭脂水恩给康姑娘上妆。
最后妆成时,康姑娘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口中嘟囔道:“也没多厉害嘛,也就比我自己化得好看一点点。”
康太太也在背后跟一个妇人嘀咕,“这手艺确实一般,也不知我那侄媳妇怎么就对她推崇备至,我也不好意思不给她这个脸面,唉。”
那妇人就点头附和,谁说不是呢,毕竟这位侄媳妇嫁的是个举人老爷,其兄又是县里的县丞大人,以后还不知道能走到哪呢。虽是小辈,但总要多给几分面子才好。这个妆娘着实是不给力,辜负了苏娘子对她的一片期许之心啊。诸如此类的话。
裴宝儿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可气的是,明明旁边就有米,非不让她用,最后还说她没做好饭!
她捏着那薄薄的红封离开康家时,气得连假笑都差点没维持住。要不是王太太心肠好,特许她时不时可以请小半日假,还不扣她工资。不然,这点喜钱可能还真不够扣的。可以想见这康家是有多吝啬了!
走出小院没几步,却被人轻声叫住:“裴娘子,请留步。”回头一看,竟是那位苏娘子。
苏氏今日是跟着婆婆一起来的,不好离开太久,只匆匆忙忙跟裴宝儿道了声不是,又客套了两句,才转了回去。
人是她举荐的,今日在康家受到的刁难苏氏也都看在眼里、羞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