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奖过奖。”李珩之可未曾从苏妗这话里头听出半点夸赞,但他到底是个脸皮厚的人物。“在下只是瞧着小曲儿你足智多谋,先是有了药酒之法,后又是酿了这黄酒,而后难免看到这瓦罐心痒难耐,不由心中揣测,这其中到底是何物。”
“若是稀罕物件,小曲儿莫要藏私才好。”
苏妗抬头深深的瞧了李珩之一眼,眼见鱼儿上了钩,她也不再拖沓,弯腰将瓦罐端到桌上,取了个干净杯盏,从里头倒出艳红如血的酒液来,浓烈的酒香登时于不大的包厢里头弥散开来。
李珩之微微一怔,鼻尖微动,瞧着那银质杯中,艳红如火美艳醇香的酒液,竟是一时有些失神。
“这乃是?”
“红曲酒。”
“红曲。……”李珩之面上的失神极快便被他收拾干净,他端起酒盏,轻轻啜了一口,入口香甜,爽柔,含在口中香气扑鼻带着股独特的酒香。
“少东家先前不是忧思这药酒不善于女子饮用吗?”苏妗微微一笑,而后开口道。“这红曲酒,有消食活血,健脾燥胃功效,治女子血气痛,及产后恶血不尽是最好不过,再者它药性温良,男女皆可饮用。”
这红曲酒在她十八岁的时候,方才酿造出来,因着丹曲产量本就不多,底下人为了讨楚世子欢心,便将红曲酒送给楚世子,而楚世子那时对她尚有几分新鲜感,抬手便赏给了她,她瞧着这酒颜色瑰丽瞧来喜爱,再加上闲来无事。
便四处搜寻这酿酒的法子,最后从古方里头得知了如何酿这红曲酒最为至关重要的丹曲,她当初命下面的人酿酒之时还不觉着什么,现下换了她自己来,方才知晓酿这几瓶红曲酒,乃是何等的耗费心力。
而现下满打满算,现下尚且在京都之中的苏家大小姐不过是十四岁左右的年纪,距离这红曲酒出世还有四年时间。
李珩之似笑非笑的盯着苏妗,这红曲酒一拿出,等同于他先前那五十两白银等同于送给了苏妗,只是这个亏,他也唯有咽下了。
毕竟,乃是他自己沉不住气,将银子白白送人,苏妗从头至尾不曾开口。
李珩之再仔细一琢磨,感情先前不论是法子,还是黄酒,都不过是铺垫而已,苏妗摆的这一出乃是个鸿门宴?
倒是有意思的紧。
李珩之唇角一勾,眸光盯着苏妗手中的那一坛子红曲酒。“这红曲酒,也是属于药酒?”
苏妗未曾想到李珩之如此敏锐,点了点头道。“却是如此。”
“不知小曲儿处,有多少这般的红曲酒?”既然已经在苏妗处吃了不少亏,那么李珩之想着也不怕再吃些苦头,全当买个教训,谁让他先前轻敌了?小曲儿这张稚嫩的面庞也着实太有迷惑性了。
“这红曲酒酿法繁复,这两坛子已然耗费了我半月心血,我想少东家是个大方的,想必是不会让我吃亏不是?”前头那些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苏妗并未放在心上。
只要李珩之是个明白人,自然是知晓这乃是个财路。
毕竟这药酒仁善堂可以酿,和善堂也可酿,像是徐掌柜说的,凡是懂些医理的,都可酿出来,而这红曲酒现下独此一家,只要她死死捏着这个法子,所有都是跑不开的。
这话半真半假,由不得李珩之不信,可他瞧着苏妗也知晓,她这么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抬高价钱罢了。
这个也着实在李珩之的意料之中,他略作沉吟,瞧了眼那桌上搁置着的红曲酒。“十两。”
在苏妗的瞩目之下,李珩之笑眯眯的又从怀中取出个明晃晃的银元宝推到苏妗面前……
苏妗觉着这个场景莫名有些眼熟。
“这十两便当是这红曲酒的定金。”李珩之爽快的开口道。“都道是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既然这红曲酒难酿,那一坛我便算给小曲儿你五两银钱如何?只是在下又有个不情之请。”
“老规矩,这红曲酒,便劳烦小曲儿只供我这醉仙楼一家了。”
李珩之给的价钱也算是公道,苏妗眸底带着几分淡笑。“少东家如此爽快,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话到尾音,两人相视而笑,那模样姿态,竟是活脱脱像是两只大小狐狸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