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紧,于非凡深一脚浅一脚,气喘吁吁地跑到正在筛土的高个身旁,拉着他到一旁:“借我点钱,我急用。”
“用多少?”
“500,过完年还你。”于非凡将自己的脸面扯下扔掉,用一种近似乞求的语气说,“高个,求你帮帮忙吧。”
小赵不屑地瞥着于非凡不咸不淡的说:“高个,他年后不回来去哪找?你可考虑好了。”
“不用考虑,我相信于非凡的人品。”高个从兜里掏出三百元钱,冲着圆脸喊道,“借你200块钱我用用。”
于非凡接过高个和圆脸手中的钱,连声道谢后,朝杨曦梦的车跑去。
“曦梦,你给你妈买点补品。”
杨曦梦攥着五张鲜红的毛爷爷,心里在滴血。于非凡没有钱她是知道的,末了她拗不过于非凡只好收下。
于非凡的眼随着车子缓缓驶出砖厂,看到杨曦梦一直眼泪婆娑,深感惭愧。在杨曦梦最需他的时候,却不能体体面面的陪在她身旁。
于非凡仰望灰茫茫的天空,鹅毛般大雪覆盖孤寂的砖厂,变成一片银白。他的心迷失在大雪中,眼眸也都是白色。
忽然想起,入窑的砖坯还没干完,这跟神经引导着于非凡蹚着没过脚腕的雪,顶着怒号的北风向前走着。
回到窑上,孙师傅说雪太大,等雪停了再干。于非凡坐在窑前,朝西南方向张望着。他紧握着手机,准备随时接起杨曦梦打来的电话。
看,此刻他多像一个懦夫。对,他是个懦夫,后悔没跟杨曦梦一起去。他惴惴不安地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来,围着窑上踱着步子。
于非凡向上紧的发条,不知疲倦的转着圈。孙师傅点燃一颗,在雪雾中燃起点点光亮。他拦住于非凡,“城里的医院发达得很,什么病都能治哩。你不用担心。”
于非凡机械地点点头,像根电线杆子立在那里,一言不发。
片刻功夫过后,雪停了。阳光透过云层照在地面,积雪消融,好像这风雪从未来过。
于非凡推起车子投入到入窑工作中,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忘却心中无尽的烦恼。
杨曦梦开车行驶出Z市,天空的雪变成了一片雪雾。心急如焚的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车子像一只背着铁壳的蜗牛,在雪地缓慢爬行。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安全抵达楼下。
她拉开车门奔上楼,气喘吁吁地喊道:“爸!”
父亲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沉着脸说:“你把你妈气成什么样了,自己上来看看。”
杨曦梦提着东西走进房间,屋内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灯光昏暗,郁闷的气氛不言而喻。
脸色苍白的郑雅琴缩在床角,捂着心口鼻涕一把泪一把,不停地抽噎着。
“妈,你别这样。”
“别叫我妈,我哪辈子欠你,生了你这个要债的。我不活了,不活了。”
郑雅琴一向是女强人的形象示人,若不是情绪崩溃,也不会像个村妇撒泼。杨曦梦的心被无数双手撕扯着,她泪水涟涟地爬上宽大的床抱住母亲,“妈,对不起!”
郑雅琴抹了把泪水,冲着自己的丈夫打了OK的手势。她了解杨曦梦的犟驴脾气,唯有这样才能让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