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穗宁今晚睡得早,她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小脸不耐烦地皱着,“大晚上的,他有毛病啊?”
守夜的彩秀已经点起了灯,给姜穗宁找来外衫,又小声问:“小姐,他不会对您怎么样吧?”
姜穗宁揉了揉眼,轻嗤一声,“怕什么,他现在也是有心无力。”
不得不说,自从把韩延青下面的祸根去了之后,她留在这侯府里都觉得安心多了呢。
“三爷回来了?你这些日子去哪儿了?”
姜穗宁举着烛台,只披了外衫,散着头发走了出来,一脸关切地问道。
韩延青怔怔地看着她,烛火朦胧,越发显得美人恬淡温柔,还有她眼底那真真切切的关怀,让他有种终于回家了的温暖。
他坐在小榻上,莫名有些无措,好半晌才低低开口:“我……我在千春楼包了个房间……只是住在那里,别的什么都没做。”
你倒是想干点什么,可是条件不允许啊。
姜穗宁暗暗腹诽,面上却仿佛松了口气,“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一时受了刺激,在外面委屈了自己呢。”
她越是这样包容大度,韩延青就越觉得无地自容,头垂得更低了,有些难为情地开口:“我身上没银子了,所以……”
“我懂,明天我就让人去千春楼给你结账。”
姜穗宁理解地点头,又吩咐彩秀赶紧去小厨房煮碗醒酒汤,“三爷晚上吃了没有?不如再用一点?”
她这么一说,韩延青这才感觉到腹中饥饿,连忙点头。
很快,彩秀就端着醒酒汤和一碗鸡汤小馄饨送了过来。
韩延青一口饮尽醒酒汤,又拿起汤匙,大口大口地舀着小馄饨,吃得很急。
姜穗宁又给他倒了杯茶水放到手边,轻声道:“慢点吃,不够还有呢。”
韩延青的动作一顿,下一秒有什么咸咸的液体,啪嗒一声落进碗里。
他抬起头,红着眼眶看她,“阿宁,我没有母亲了。”
……韩老夫人都发丧多少天了,你才想起来啊?
真是孝死个人了。
姜穗宁脸上适时浮起一抹哀恸,“逝者已矣,三爷更要好好活着,这样才能告慰婆婆的在天之灵啊。”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韩延青哭得眼眶红红,再加上满脸胡子拉碴,竟有种落魄的可怜,完全不似往日侯府公子的骄傲矜贵。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为什么我把一切都搞砸了?序哥儿没了,爵位没了,母亲没了,阿雪也……”
再提起凌雪的名字,韩延青都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她。
“我不想娶陆锦瑶的,可她却怀了我唯一的孩子。她欺负你,把你欺负到这个狭窄逼仄的小院,我根本不想看见她……”
韩延青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姜穗宁也不插话,默默扮演一朵贴心解语花。
直到她的手突然被握住,韩延青目光灼灼:“阿宁,我错了,我们还能从头开始吗?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
姜穗宁回过神来,冲他淡淡一笑,“你现在要做的,是洗脸换衣服,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她叫丫鬟打了洗脸水,又让人去前院取来他的换洗衣裳。
如此折腾了半天,总算把他身上那股难闻的酒味和劣质脂粉味给洗干净了。
韩延青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不安地扯了扯衣角,带了几分希冀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