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名仿佛释然了,可以自然地开口谈论这几十年一直藏在他心头的秘密了。
吕修成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冰冷的手轻轻地握了握于大名的手指。
“我……,我这辈子,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回了国……”
吕修成重重地吁了一口气,嘴唇微微地颤了颤。
“美国人……,美国人比日本人要狠,要狠得多……”
于大名没有再说什么,这些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他甚至已经懒得听这些阴阴谋谋。
老了,累了……
“吕校长,好好躺着吧,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
于大名的话仿佛刺激到了快要死去的吕修成,他那双本就黯淡的眸子愈发地没有了生气。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许久,直到于大名起身告辞,在他转身的瞬间,听见气若游丝的吕修成叹了一句。
“我这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啊……”
于大名心里咯噔一下,竟然缓缓地转过身,看着吕修成惨白的脸上,淌下了两行浑浊的泪水。
三天后,吕修成死了,于大名又去了一趟。
他是挂礼处记账的先生,对来悼念,祭拜的人大多还是有些印象的。
很多人,于大名也都还认识,可是有几个人,让这个干了好多年反特科长的人心里起了疑云。
“来祭拜吕修成的人,都有哪些人让你可疑?”
卢千阳听到于大名说到这里,轻声问了一句。
于大名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想了想。
“言凤贤……”
“言凤贤?”
卢千阳顿时一愣,这个人,他从未听说过,难道是言家庄的人?
“他不是言家庄的,是虞山镇言家的。”
于大名仿佛猜到了卢千阳心头的疑虑,轻声说道。
“这个人岁数不大,也就三十多的模样。我本以为他是吕修成的学生,可是当天来祭拜吕修成的学生都很多,没有一个认识他。”
“这个言凤贤,祭拜完吕修成就走了,连饭都没有吃。我就多了个心思,问了几个人,他们都不认识。送言凤贤出门的人是吕修成的儿子吕圣武,他们在门外谈了很久,吕圣武一定是认识这个人。”
“若不是吕圣武与我对礼簿的时候,看了一眼只有名字的言凤贤,随口说了一句:填虞山镇吧。我也是不知道那个言凤贤是从虞山镇来的。”
于大名说完,长长的喘了几口粗气。
卢千阳皱着眉头,眯着双眼,看着于大名。
床边的炉火燃得很旺,很旺。
于大名侧着脸,盯着卢千阳,说了这么多的话,他很累,很累了。
卢千阳知道,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