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慈看着屏风后那一道修长温润的身姿,他依旧这样守礼,从来不逾矩半分。
沈微慈如今再看这身形,总觉得命运弄人。
她偏想安稳,偏偏总是安稳不了。
她靠在引枕上,对着屏风外的身形轻声道:“章公子不用担心,一切都好的。”
章元衡听着那一道细弱的不像话的声音,眼里也一热,心里发紧,从屏风后走了进去。
刚才他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浓厚的药味,再看屋子摆设,一应家具虽样样俱全,但却没有女子闺房的精致,微微透出些陈旧。
他心里的难受就愈重。
他本是想娶了她,往后好好对她的。
他竟觉得有些无颜对她。
当初许下的承诺仍在眼前,一个晃眼,竟生出了这么多事。
他眼眶微润,忽然想看看她现在的样子。
他忘了规矩,往屏风外走了一步,一眼就看见了坐靠在床榻上的沈微慈。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只见她乌黑柔软的发丝尽数披泄,身上穿着月白中衣,锦被拉到了她胸前。
本就是柔弱妩媚之貌的人,现在脸颊苍白,樱唇浅淡,唯有眼波盈盈,远山黛眉似烟雨,飘渺的似丝丝微雨。
他瞧着她脸上病色,眼底疲惫,又连忙退回到屏风内告罪。
坐在了月灯送过去的凳子上。
沈微慈已没多余心思计较他刚才动作,只先小声道:“我听父亲说你这两日都过来,只我前些日子没在,见不了你。”
“你也别挂心我,我不过是身上染了寒,好好养一些日子就好了。”
章元衡红了眼眶,看不得沈微慈这般模样,他低下头,沙哑道:“沈三姑娘,对不起……”
沈微慈听他这一句对不起便觉得心里渐渐发凉,她依旧宽慰他:“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我知道你也尽力了。”
章元衡眼里尽红:“你落水我没能及时来看你,也没法子在你身边照顾。”
“我亦无用,没法子说服家里母亲。”
“沈三姑娘……”
“我没法子了。”
沈微慈本也明白,因为人都是逐利的。
他闭眼:“我不怪你的。”
章元衡这时看向屏风内隐约的人影:“你能不能先顺从我母亲一回,等我纳了你进了门,后面不管你是否能生下嫡子,我都一定娶你为妻。”
“不管母亲怎么阻挠,我不会再听母亲的,行不行。”
“我真的想娶你,想照顾你,不想你再在这个地方受委屈了。”
“你信我一回,我不会负你的,我可以在你父亲面前立下字据誓言,我若是负了你,往后任侯府的处置,可以么?”
沈微慈抚额轻轻叹息。
现在章元衡都拗不过她母亲,往后怎么可能呢。
且不说章元衡是否会变心,即便他始终如一的待她,家里为了此事闹的鸡犬不宁,全家生了间隙,她又如何过的好。
她本是想做一个好儿媳侍奉公婆,不想遭遇冷眼对待。
章元衡如今是家中唯一顶梁的,定然不可能分府出去,那便要住一辈子,再深厚的感情也会在不止休的矛盾中生出间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