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秦笑了笑,眯眼说道,“世间无人可以抵挡住权力的诱惑。”
宁枫摇头笑了笑,“权力的诱惑确实很大,可这世间总有真心实意想帮百姓的人,有真心实意想要让大奉好起来的人,宁某少时读遍诗书,以圣贤书,圣人理处事,虽说不至于事事俱到,可总归是没有什么大错;圣人有言: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宁某要做的便是天下事,至于身后名自有后人评说。”
乐秦突然鼓起了掌,“宁相高风亮节,乐某人佩服,只是这个丞相是谁都可以,唯独不能是你。”
“就因为我是宁枫?”宁枫早有心理准备的冷笑道。
乐秦也不拐弯抹角,颔首说道,“大奉权力之最除却龙椅之上的天子外,一个是制约百官的相权,一个是有杀伐天下之威的兵权,当今天下,兵权之最当属同时执掌定州军和项州军两军大权的宁延,而你宁相如果回到朝堂,那相权与兵权都在你宁氏手中,敢问宁相,这个时候这天下到底是谁说了算?是你宁家人,还是陛下?”
宁枫挺身说道,“延儿是延儿,我是我,延儿深得将士信赖是他一场仗一场仗打出来的,是我项州土龙山上的墓碑一块一块堆出来的,是北征之战杀出来的,赤诚之心天地可鉴;至于这丞相之位,殷都之外的百姓水深火热,各州矛盾不断,长此以往,不仅百姓遭难,大奉千年基业也将不保,我宁枫从不在乎这个丞相,我只是不想看到百姓蒙难,不想让大奉毁在自己手中;我兄弟二人一番真心竟然引起了陛下的不满和怀疑,这说出来多让人寒心啊?”
“是啊,你们是一番真心为了大奉,难道陛下就不是吗?”乐秦沉声说道,“定州军军权一事朝廷可以不管,由宁延做主,可这丞相之位,还望宁相肯退让一步,给朝廷一个机会,给陛下一个机会。”
“能让国师您亲自上门游说,陛下也是看重我宁枫啊!”宁枫无奈感慨,“敢问,陛下想要的退让是怎样一个退让法?”
乐秦直接开门见山,“希望宁相上书辞官,辞去丞相一职。”
“之后呢?我就能带着夫人回到项州了吗?”宁枫故作轻松的说道。
乐秦晃着手中酒杯,淡然说道,“你比老夫更清楚你在殷都的价值,宁延拥兵自重,屯兵北境,如果没有一个能制约宁延的人留在殷都,谁能保证这支挂着宁字军旗的大军不会南下呢?”
话中意思已经很清楚,宁枫无奈叹气,“不要丞相之位还不能让你们放心吗?朝廷是不是非要把我宁家人都逼死才甘心?”
“政治博弈,马虎不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历代君王均是如此,相信宁相也是能理解的。”乐秦沉声感慨道。
两尺长袖下,宁枫双拳紧握,这就是他们宁家的人悲哀吗,一腔热血都是为了这个国家,但却不能得到这个国家的认可,或者说得不到天子的认可,功高震主四个字是君王逆鳞,也是刺向所有忠君之臣心中的一把利刃,他们宁家每个人都被这把利刃捅的遍体鳞伤。
“国师,我宁枫可以为了大奉不要这个丞相之位,延儿也可以不要这个定州牧,但我想问您,丞相这个位置还有谁能够胜任?制约六部,统筹五府真的就这么容易?如果朝廷真的可以不需要我,那就不会有今日象州之灾情;还有定州军,定州军骁勇善战,一定程度上战斗力已经超过了鼎盛时期的项州军,这样一支钢铁大军其内部自上而下必然心怀傲气,除了延儿,大奉有谁能让定州军诸位将军和十万将士认可?如果延儿不在定州,十万将士朝廷该如何处置?”宁枫的话字字珠玑,“如果说大奉真的是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那又何须军队?谁不想过好日子,朝廷可以怀疑我们宁家的衷心,但不能伤害一个臣子忠君之心。”
乐秦伸手放在酒杯上,热气升腾,“宁相,陛下如此也是情非得已,要怪就怪这天下只能有一个君王。”
这话给宁枫无语笑了,但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宁枫就算说再多也已经不管用了,再多的不甘心也只能溶于杯中热酒中一饮而尽。
酒水入喉心作痛,宁枫红着眼睛看向乐秦,“国师,告诉陛下,只要他答应不再为难延儿,不再为难定州,这丞相之位我不要了。”
“宁相口中的为难何意?”乐秦话中不觉多了一丝别样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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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延儿视作一位普通的大奉臣子,不要在为难与他,希望朝廷能做他的后背的依靠,而不是捅向他的一把尖刺!”宁枫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一切如丞相所愿!老夫自会一字不差的禀明陛下!”乐秦微微一笑,举起手中杯。
宁枫艰难的举起酒杯,酒杯相碰,清脆悦耳。
两人的交谈直到乐秦离开宁府的时候都很顺利,宁枫无论是谈吐还是对朝政局势的看法都很独到,从西南安抚到象州减税辅农,期间乐秦不止一次对宁枫的说法表示认可。
可认可完了后却又庆幸没能让宁枫回到太和殿,这个人足不出户还能对天下局势如此了解,要么就是他一直在关心殷都外的局势,要么就是有人一直在和他,甚至是在和宁家暗通款曲,一些只有朝中大臣才能知道的消息他是如何知道的?看来朝廷内部得来一次大清查了。。
离开宁府返回自家府邸的路上,乐秦在马车上是坐立难安。
“停车!”马车内的乐秦突然大喊一声。
马车急忙停下,管家上车小心问道,“老爷,出什么事了?”
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的乐秦从马车上走下来,回头看向远处的宁府,眉头紧锁,“宁家留不得了!”
这句话吓了老管家一大跳,“老爷,您这是。。”
“宁枫足不出户就可以知晓天下事,象州旱情的确切灾情,他是如何得知?江南士族的联名上书,他又如何得知?西南蛮族与朝廷的冲突,他又是从那知道的?一个足不出户的宁枫尚能如此,那宁延呢?他是不是比宁枫知道的还要多?如果不是朝中有人与宁家互相勾结的话,哪能解释这一切的原因就只有一个。。”乐秦双拳紧握,眼神中杀意尽显,“朝廷的一举一动都在宁延的注视下,他在监视朝廷,监视朝廷的一举一动。。。”
不敢细想的乐秦眼神中杀意尽显,“就算拼的头破血流,宁家人也留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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