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增德不是严格,乔增德是一种暴力。无论暴力以何种名义出现,暴力恒是暴力。
如果以后工作是要和乔增德这样的人打交道,那留校到底有什么可留的呢?
刘青吾感到一丝为难,她不想在曾经被折磨到精神分裂的师姐刚跟她谈了心的情况下拒绝她说出来的“好意”。虽然王奇说的好意,刘青吾并不觉得好。
但想想要面对乔增德,刘青吾还是推辞着:“师姐,这个工作我暂时不想接。我现在学习压力都很重,每天都有好多书要看。。。。。。”
王奇拉下脸打断她的话:“学生在学校也不能光学习,也得学会替老师分忧。我也是打从你这时候过来的。”
刘青吾更感到反感,但她依然礼貌地说:“师姐,我来学校就是为了学习,后半辈子都要工作,就是现在可以心无旁骛读书。我不想把时间放在这些事情上。”
王奇不高兴了:“现在学院也缺人手,那么多工作,总不能都我一个人去做吧?你放心啊,报名啊表格这些我都替你做好了,你就是来锻炼锻炼。你早晚也要跟他打交道的。”
刘青吾想起王奇上课睡着了情形,心里有一丝同情,她无法再说出拒绝的话,只好说:“师姐,那我只来一个学期。”
王奇马上欢天喜地地把刘青吾的名字上报。学院的教师虽然已经不再给刘青吾上课,但都知道刘青吾是乔增德的博士,尤其是张汝婧,还以为乔增德特意安排刘青吾在学院历练,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事反而更交代给刘青吾去汇报。
刘青吾一下子接替了陈现虹、孙瑶两个人的工作,王国庆俨然成了她的顶头上司。需要乔增德签字的文件,王国庆打印出来,随手挥给刘青吾,说一声“去吧”,刘青吾半天时间就没了。
乔增德并不常在办公室办公,找他需要约时间,乔增德回复的快慢,刘青吾不知道是随事情紧急程度,还是随乔增德的心情。
但乔增德一见到她,一张嘴就开始大讲特讲,讲来将去不是骂这个就是骂那个。
刘青吾觉得就算接替整个办公室所有的事,也不算难,可她很不想见到鼻涕一样的乔增德。乔增德整个人就像一个巨大的粪坑,他一开口,刘青吾觉得自己的心就开始枯萎。
张汝婧见刘青吾在学院办公室干得有模有样,已然把她当即将成为的同事看待,尤其是刘青吾出现在乔增德面前时,张汝婧的语气客气得仿佛刘青吾是乔增德的第二个女儿。
王奇不见了踪影,刘青吾十天半个月也见不上她一面。
刘青吾感到深切的痛苦。
让她焦虑的是,一个礼拜七天,一天二十四小时,乔增德随时有事找她,不是报销就是整理材料。学院新上了留学生项目,三个班留学生的课与各种统计数据、比赛等,都是刘青吾一个人忙前忙后,她甚至没办法拿出整个的一小时读书写文章。
正当刘青吾为学业感到着急的时候,她在一个清晨接到了乔增德的电话。照例,他用命令的语气通知刘青吾,孙平尧要去医院,让刘青吾陪着去。
刘青吾从睡梦中爬起来,还不到六点。她急匆匆地走在冬天清晨寂静的校园里,打上车接孙平尧去了医院,然后陪她挂号问诊,再打车接她回来,然后中午请她吃过午饭,再把她送到家门口。
刚去完医院没几天,孙平尧又要去家居商场给乔增德买书橱,这次她自己直接给刘青吾打电话。
刘青吾打上车接她去家居商场,陪她逛了整整一天,再打车把她送回家,然后请乔增德和孙平尧吃完晚饭。等到她回到宿舍时,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多。
刘青吾回到宿舍,顾不上休息,赶紧准备开题报告。她宽慰自己,只要乔增德在指导论文的时候认真点儿,那么这些就算师生情谊吧。
可当她拿着不知道熬了多少通宵写出来的开题报告去找乔增德指导的时候,乔增德顾左右而言他,始终没有给出任何关于选题的建议,并且,破天荒地只说了十分钟。他甚至没有再等刘青吾说“一起吃饭吧”,就晃动着他二百斤的躯体,像只蹒跚的肥鸭子似的快步溜掉了。
刘青吾错愕地站在图书馆门口,看着乔增德快快溜掉的背影,仿佛已经听到乔增德幸灾乐祸的那句“活该”。
刘青吾明白了。如果自己不能按时毕业,那乔增德永远有正当的理由,变着法儿地索要礼物,让她请吃饭,并支使她干杂活儿。孙平尧的病会三天两头长出来,那她就要拿出无数个半天一天给孙平尧打着车满瀛京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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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增德连份内的论文指导都做不到,如果她的论文写不出来,乔增德只会把自己的责任推卸得一干二净。
刘青吾明白为什么乔增德会在一开学的时候就大骂学生“不及格”。如果学生真的不及格,那么学生就不会拿到录取通知书。开学的下马威是乔增德打击学生为自己推卸责任做的铺垫。
学生没有信心写论文,那么学生的论文就永远写不好;论文写不好,学生就毕不了业;学生毕不了业,乔增德就有充分合理的理由让学生延迟在校园里;只要学生在校园里延迟,乔增德就有收不完的礼,有用不完的免费奴仆;学生永远做着免费的奴仆,就不会有真正智识的增长;学生没有智识的增长,就无法识破乔增德的伎俩。
刘青吾倒吸了一口凉气。乔增德不是一个“老师”,乔增德是个木匠。
村里的木匠铁匠教徒弟就是这种思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乔增德夫妇这开源节流的法子如此娴熟,王奇知道吗?
刘青吾约着王奇吃午饭,她还没有问什么,王奇就先开了口:“听说师母让你带她去医院了?”
刘青吾说:“嗯。”她不关心王奇怎么知道的,在这个学院里,恐怕有人放个屁,都能成为谈资。她要听听王奇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