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铺会将任何一方传来的动静都无限放大,沐浴露的香气、浅淡的呼吸,就连被子的摩擦声也清晰可闻。
知雾甚至不敢胡乱翻动,假装自己只是张薄薄的纸片,蜷缩在床边的角落一隅。
他们之间留了巨大的空间,宽的能再躺下一个人。
睡到后半夜的时候,这个姿势维持得实在是有些辛苦,知雾无意识翻了个身。
腿不小心碰到了梁圳白的。
好不礼貌!
她本就睡得朦朦胧胧的脑子瞬间清醒了,飞速地缩回来,心跳打鼓,计划着要不再转回去。
只是还没等她有所行动,一条滚烫的手臂忽然伸过来,压制住了她的腰身和她所有的小动作。
梁圳白刚睡醒的嗓音发哑,透着股困倦哼笑:“这么谨慎,你是猫吗?”
知雾连呼吸都被吓没了,缓缓侧过头,看着枕头另一侧的梁圳白的脸。
他向着她这边侧身,闭着眼睛,分不清刚刚那句究竟是对着她说的还是梦呓。
天色才刚刚破晓,房间里没开灯格外的暗,柔化了他清冷的面部轮廓,显得眼下的那颗小痣更加清晰了。
很少见到梁圳白这么软和的一面,所有的锋利和距离感都被收敛,只余下晨间懒洋洋的倦,难得整个人毫不设防。
知雾轻之又轻地抬起放在枕边的手,在她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前,指尖已经触到了他习惯性拧着的眉心。
这份突如其来的温热感令梁圳白的眉心稍稍动了一下,她飞快地惊醒过来收手。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失眠。
知雾白天睡了很久,刚刚又睡了半夜,现在毫无睡意。
但梁圳白的手臂沉沉地压在她这里,令她挣脱不了,只能仰面乖乖躺着。
耳边是梁圳白的呼吸声,他好像睡得深了,已经没什么意识。
知雾敏锐地察觉到他有点睡不好,额上出汗了,冷感下压的眼皮总是在不安稳地动。
好像是做了噩梦。
高中的时候梁圳白就总是做噩梦。
知雾要去办公室拿课时作业时,会经过他们班。
他就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在周围人都在喧哗打闹的时候,将手防备地搭在后颈,安静地睡着。
也不知道他每天晚上究竟去做了什么,好像从来都是那副睡不够的样子,偏偏每次考试却还是第一名,总惹得有些人心里不痛快。
有认识的人打招呼叫了知雾一声,她的脚步自动缓下来,有了几秒钟的停留。
后排的几个男生在打闹时不慎推了他一把,梁圳白从梦里惊醒,眼皮的褶很深,目光很戾,脸上还残余着对梦的惊悸。
知雾不知道他是梦见了什么,才会害怕成那样,也一直没机会开口问过。
而现在,梁圳白好像在做着和高中的时候一样的梦。
窗外闪过一道闷闷的雷,雨水下得更密集了,淅沥地在耳边响,仿佛要隔绝掉所有的声音。
知雾听着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连搭在她身上的手臂都克制不住地紧绷轻颤,忍不住侧目担忧地看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