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就这样背着林平安在漫天风雪中缓缓的走着,神色越发的坚毅,好似一夜之间长大了般,再没了以前的那几分混不吝。
远远的他便看到一个少年撑着伞立于城门下,脚步微微一顿,微微偏过头朝着背上的人说道:“哥,将军来接我们了。”
“将军,属下没能把兄长带回来。”
林岁将林平安的尸体交给了长卿,紧接着沉默的跪在长卿的面前,离开时他明明向长卿打了包票,一定会把兄长带回来的。
他那般的信誓旦旦言之凿凿,还以为会像无数次死里逃生一般。
“都怪我没有拖延到足够让兄长撤离的时间,最后若不是为了救我,兄长也不会惨死。”林岁的脸色浮现出一抹痛苦,胸口传来的窒息感让他的身体剧烈的抖动着。
良久,都没有人说话。
少年将军伸出手去碰到了林平安的脸,伤口已经被冻青了,没有淌下血来。
那被林平安一向随身安放妥帖的平安符露出了一角,此时也是被血染红了,将平安两个字好似渐渐的磨损了痕迹,让人有些难以分辨出来。
他微微低垂的眉眼好似在这禹禹的风雪中越发的疏离清冷。
“平安,你失信了。”
略带沙哑微沉的声音响起,少年的青丝好似水墨浸染一般,塞北猎猎刺骨的寒风在他的眉眼处落了一层霜,连眼睫也是晶莹。
“云染已经帮她准备好了凤冠霞帔,她就等着你回去娶她,我把你带上了战场,如今你让我回去怎么和她交代。”
少年将军摸着平安符,总能想起和林平安结识以来的幕幕,明明在离开时还说着凯旋归来之时一起喝春鹤鸣的酒,却是如此的猝不及防,让所有人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将平安符帮林平安放好,惨白黯淡的光线在她的面容上跳跃着。
一旁的老马一双大眼灵动而悲伤,走过来用马头蹭了蹭林平安的尸体,就像是以前那般亲昵的模样。
长卿看着被林平安染红的披风,轻轻地搭在了林平安的老马上,伸出手抱住了马头:“替他去见她一面吧,他想见她。”
这战马极为通人性,仰天嘶吼了一声,转过身便朝着京城的方向奔跑而去。
“他可有说要埋在哪里?”
“兄长没来得及说,不过以兄长的性子,一向也不讲究落叶归根这种的,就埋在凉州城吧,埋在最高处,让他看着他努力守护的边关。”
长卿没有在说话,将一切的事情安排过后,便坐在地上用脑袋靠着棺材,旁边放着一沓冥纸,她将冥纸缓缓的放进盆里面,看着被火焰蚕食殆尽怔怔的出神。
那昏黄的烛火下,伸出手轻轻的敲了敲棺材,棺材发出了沉闷压抑的声音:“平安,下辈子你做将军吧,我当你的兵,你指哪儿我打哪儿。”
少年将军乎忽的弯腰咳嗽起来,终是忍不住发出了闷闷的呜咽声,那由胸腔席卷而来的情绪险些淹没了长卿,即便她是外人,也能感知徐烬欢自己身体此时的痛苦和悲伤。
长卿可以压下这具身体所有的情绪,但她没有,就这般感同身受又清晰的感受着,最后缓缓眼闭上了眼眸,后脑勺枕着棺材就这般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