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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全家老小统统下大牢,连外室和外室子都被抓了起来,这种做法何止是绝人后路,连生路都特么一并绝了。
那四家人下大牢才几天,几个尊贵堪比老封君的老太太就死了两个,据说解家老太太还被押往了京城,想也知道不会有好下场。
盐商个个关门闭户,召集全家老小自查,发现不妥之处立即登门道歉送银子赔罪,盐政府经过一波送状子潮后,又来了一波撤状子潮。
官员和衙役不敢跟一群刁民理论,只能先记录下来再去知府衙门拿回状子,忙得衙门里的人见面时都是用叹气打招呼的。
衙门里的事黛玉帮不上忙,只能送冰送凉茶,让老爹和手下消暑降火。
雨季过后扬州城又变成了大火炉,白天暴晒无风,到晚上湿气上来又变成了蒸笼,一到天黑百姓就卷着草席出城,到瘦西湖边上才能睡得着。
每年梅雨季节过后,在瘦西湖岸边休息的人都快成扬州一景了,黛玉帮不了什么,只能闭上嘴不去干扰人家。
她把海港图装褥完成,就打算发贴子请朋友们来家中小聚,正跟娘亲商议时间呢,门房上的管事媳妇就找了过来。
黛玉见她脸色青白,惊道,“你病了还是怎样?门房给的冰不够吗?”
那媳妇差点哭出来,“姑娘太太安,我们家里好着呢,大总管怎么会克扣我们的冰,可有冰晚上也睡不着啊,前头衙门关押的那些女犯人,她们到了晚上就哭,那声音大的哦,隔着一进院子一条街,我们这些在前边住着的人都能听到。
大晚上的,黑漆漆阴森森,一群女人的哭声就在耳边,我们实在扛不住了,再这样下去她们不哭死我们也要困死了。”
黛玉本来不想笑的,毕竟那些犯人和自家门房都挺惨的,可她实在忍不住啊,越想越觉得搞笑。
贾敏也撑不住了,让媳妇先回去休息,她让大总管想想办法。
等人走了,屋子里的人都笑到不行,黛玉撑着桌子笑到肚子疼,回来传话的林福听后也笑了起来。
贾敏笑过了才问林福有什么事,林福就说是广知府来了,让他回来叫几样零食吃,要是有酸奶蛋糕就更好了。
黛玉让大丫头去准备零食,又请林福带话询问爹爹,晚上能不能给女犯人送些冰过去,屋子里凉快些她们哭一阵子也就睡了,她们热到睡不着,连带着自家人也没法睡。
林海晚上回来才说送冰可以,但要避开人悄悄的送,如今城中百姓对盐商的情绪都很大,要是知道自家给犯人冰用,说不定就要将不满的目标瞄准我们了。
黛玉送冰过去是为了自家人,她心里一点也不同情那些盐商,百姓不满是他们往日行事不端的结果,从前赫赫扬扬时大家只能避其锋芒,如今盐商势微,谁不想出口恶气呢。
应邀来家里赴宴赏画的小姐妹们也在说这件事,今天老天爷很赏脸,晌午前飘起了小雨,看过了画就在水阁里摆宴,听雨赏荷好不惬意。
大家聊了会黛玉的画,又把话题引到盐商身上,包姑娘的姑父是驿馆的驿丞,听他说最近驿馆忙得很,有很多外地人来扬州府告状,平民虽然无法住在官方驿馆,进来买些食水还是可以的,大厨忙到锅铲都快抡出火星子了。
黛玉心说难怪广达叔最近总往老爹这边跑,看来犯事的盐商还挺多的,来告状的也不是人人都搞不清方向,非要把状子投到盐政衙门不可。
听包姑娘说完,向来很少开口的唐姑娘轻笑道,“如今京中局势更加扑朔迷离了,谁也摸不清圣上是怎么想的,我家正在重新评估我的亲事,你们谁家有好男子不妨推荐一下啊。”
她的话让姑娘们都沉默下来,唐姑娘今年十六岁,都是该出阁的年纪了,可她连个亲事都没订下,唐家为了攀附权贵,真够下血本的。
于姑娘叹道,“我今年十一岁了,家里人也正考虑这件事呢。人都说一家有女百家求,可像我们这种二三品大员家的姑娘,敢来求亲的又有几个。
嫁低了会被人说闲话,婆婆也担心压不住媳妇,可不往死里难为人么。
往高了嫁又没几个人可以选择,真有好人选我们也是自己留着好吧。”
穆月辉笑道,“怎么说着说着就变成找女婿了,你们两个也真是的,连人影儿都没一个呢,怎么就争起来了。”
唐姑娘哼了声,“穆小四你也别笑话我们,你比于六还大一岁呢,我才不相信你不着急。”
穆月辉心里咯噔一下,在一双星眸浮上心头之前狠狠将之压下去,笑道,
“着急有什么用呢?那是我们能说了算的么?别说我们了,你问小田几个着不着急,就算可以选择的范围大,也未必能碰见好的啊。”
田姑娘几个猛点头,她们都是世袭军户家的姑娘,最怕的不是嫁不出去,而是嫁个莽汉当媳妇,那才是毁了一辈子呢。
众人愁了一会儿,看到做在主位的黛玉,突然就不平衡了。
于姑娘打鼻子里哼了声,“瞧我们林姑娘悠闲的哦,人家才七岁,可还愁不到这上头呢。”
黛玉见所有人都怒视自己,无奈道,“你们难道不是打从七岁长到大的,我现在是不用愁,可等我需要发愁时,你们都是有结果的人了,到那时再看我的笑话吧,这会儿找我麻烦也没有益处。”
众人都笑了起来,开始畅想五六年以后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出嫁是肯定的,说不定已经有孩子了,随着夫婿不知身在何处,到时姐妹们想再聚一场可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