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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屋里跟贾敏慨叹连连,为自家女儿明明有经世之材,却偏生成女儿身而遗憾。
贾敏好笑道,“翕儿平日连出门都懒,还能指望她继绝学开太平么,即便生成男儿也是个官场老油子,她那些话都是哄弟弟的,怎么连你也上当了。”
林海面上一窘,怔忡半晌才叹道,“翕儿就算不进官场也油滑得紧,以后有她在后头帮几个兄弟把握方向,孩子们总不至于走错了路。”
这一夜过得非常安静,除了鸟叫蛙鸣,再听不到其他声音了。
天亮以后林生去船上查看,用早膳时对众人说昨晚果然有一伙人摸到船上,不过只拿走了三十两,说是谢老爷赏赐,他们用这钱足够买艘小渔船,以后再不会干这种营生,请老爷高抬贵手。
林海叹息一声,“行吧,姑且相信他们的话,现今地方上宜稳不宜动,动了只会生出更大的乱子,林氏族人脆弱不堪,可禁不起折腾。”
这件事让在场众人的心情都很沉重,要不是出来走一遭,谁能想到外面已经乱成这样了。
林江给儿子夹了个虾饺,摸了把长吁短叹的小家伙,在心里将这些天的想法完全打消了。
他生性疏散随性,这些年看够了官场的诡谲暗斗,想到京城那个是非之地就头疼。
当初住进堂弟家是为了照顾弟媳生产,如今弟弟全家身体康泰,他就有了带母亲儿子回乡的打算。
这次回来激起了他的思乡之情,昨晚他独自住在家中,看着屋梁上结着的蜘蛛网,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没想到只是吃个早饭的工夫就听到了一个天雷,地方上竟然出了水贼,连打着子爵府旗号的大船都敢往上摸。
虽然他们可能不懂子爵府代表着什么,但只看游船的规模便知来者不是普通人,连非富即贵的人家都敢招惹,何况是他们这些平民。
林江看着老母幼子,彻底打消了回乡闲居的想法,等到了京城就跟兄弟合开个药铺子,给儿子攒点老婆本是正经。
以林海的精明,早就看出了大哥的想法,他还想着如何劝阻,没想到竟让水贼代劳了,见大哥神色再无异动,林海借着低头吃粥,隐下勾起的嘴角。
用过早膳,一家人换上祭祀礼服,出了大门就被外头人山人海的场面吓到了。
族长满面红光的迎上来,拉着林海向他介绍地方上的望族人家,后面还有舞龙舞狮队等在街边,看样子是打算在祭祀过后庆祝一番。
众人心说族长真会玩,闹成这样今天还能离开么,晚上要是再来一泼水贼,难道还得继续送银子不成?
黛玉一行人被簇拥着来到林氏祠堂,抬上供品,向祖先牌位敬香叩拜。
礼毕后又给林生一家上了祖谱,林氏一族断掉香火的枝脉不要太多,随便记在哪一枝都成。
等林生一家给祖先行过大礼,庆祝活动就正式开始了,流水席沿着街边摆出老远,林海被请上首席向族人和宾客致辞,随后舞龙舞狮队在锣鼓声中开场。
黛玉随着娘亲跟族长夫人认识各世家的太太姑娘们,林金玉大名传遍天下,众人见她灵秀大气都是没口子的夸,邀请她去家里坐坐。
黛玉笑道,“众位婶娘盛情本不应辞,可圣上有命让家父尽快赶往京城,家里已经备下了海船,最晚几天后就要出发了。”
众人听说是皇上的命令,都不敢再说什么,只是遗憾林太太和林姑娘不能多留些时日。
贾敏无奈道,“我们也是刚接到消息,原想着年末回来祭祖时在故乡待一阵子,没想到调令会来得又快又急,只得即刻回来祭祖,把最要紧的事先完成了。”
大家也跟着感叹当官不易,一道皇令天边都得想办法飞过去。
流水席一直摆到日头渐西,林海带全家向族人辞行,登船扬帆而去。
回到大运河主航道,游船又继续向苏州城的方向行了一段,停靠在寒山寺附近的码头上,全家进入寺中上香,添了香油钱,才登船向扬州城方向驶去。
夜间河面上刮起了北风,吹起风帆带船在天上水中两条星河间前行,晚上黑漆漆的也不用避人,黛玉站在船头伸开手臂,想象自己是一只小鸟,飞行在星空下。
林翀茂茂见如此有趣,也凑过来玩儿,大伯用两条麻绳拴住他们的腰,随两人在船头扑腾去。
黛玉今天累得够呛,玩了一会就回船舱休息去了,游船在午夜回到自家码头,林海让大家继续在船上休息,等天亮后再进城不迟。
回到家又开始新一轮的收拾工作,黛玉细数自己屋里的东西,书籍只用一个箱子就够了,字画装了六个箱子,衣服首饰和妆台却要用掉三十个大箱子才装得下,连她自己都被震住了。
除了家当怎么也收拾不完,最难对付的还有小动物们,那些飞野的只能留在这府里,暂时交给广达大叔照顾。
穆大人要继续留在扬州城训练水师,让穆月辉带人来慢慢抓吧。
还有乐先生也该到了,不知乐姐姐的兔子大军扩编了没有。
她正想着,下午乐家人就到了府里,乐先生把妻子和孙女往黛玉跟前一推,转身就带着张绎赶往知府衙门,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
黛玉见先生的急性子丝毫未改,只能无奈摇头,向师母和乐小安问安,送她们去碧波院安置,等自家走后再跟广达大叔慢慢换家吧。
晚间在接风宴上黛玉问起兔子的事,乐小安指着张绎怒道,“你问问他,问他对公兔子都做了什么。”
黛玉见张绎神色古怪,秒懂他都干了什么好事,劝道,“这不是绎哥的错,是我先对家里几只公兔子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