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夏念所居的杏花微雨院落内响起一阵??的声音。寝室后面,身穿白衫的夏念蹲在地上,一把铁锨扔在身侧,面前的土壤被翻开,十来个酒坛露出来。
当年杏花微雨内栽满了木樨花,浓郁的花香整个玄楼每一个角落都能够闻到。后来,楼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再也闻不到木樨花香了。杏花微雨内的木樨花,一夜间全部砍伐,处理的连一片花瓣都没有留下。
所有人都不清楚,被砍伐的木樨花被夏念酿成酒埋在了杏花微雨的院子里。
伸出一双素手取出一个酒坛放在一旁,其余的再一次被黄土掩埋。
银白色的月光洒进杏花微雨小院,夏念坐在院子内的石桌前,背倚着亭廊,手持白玉杯。
彩真听到响动以为入了贼,连忙起身查看。推开门,只间一道白色身影坐在院子里,在月光的映衬下,那抹孤独的白色身影更显落寞。彩真看不清她的神情,见她将一杯酒洒在地上,清冷的嗓音透着难过,“曲大哥,你在那边可还好?我,想你了。”
话落,彩真见到一滴晶莹滴落在地上。“小姐……”
“彩真,我吵醒你了啊。”
“没有,是彩真自己睡不着想起身走走。”
夏念收起酒杯放在一旁,随手提起酒坛仰头灌了一大口酒,“那……来陪我坐坐,可好?”
彩真愕然,她从来不曾见到这样的小姐,她印象中的小姐有时神采飞扬,跋扈傲慢;有时冷静决断,极致敏锐。而此时,她见到的小姐落寞、痛苦、难过、伤心、无助,深夜一人坐在院子内喝闷酒。
在夏念对面坐下来,彩真闭口不言,因为她怕自己一说话,会哭出来。这样的小姐,让人心疼。
曲封的死,对她来说是沉重的打击吧。
从彩真进入玄楼的那一天起,她见到的是眼前的女子凭借自己撑起整个玄楼。被陷害被追杀,天大的难事,在彩真看来,小姐她都能够一人扛起来。
可是就这样的小姐,却让曲封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彩真想,小姐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都不会原谅自己吧。
虽然不清楚小姐与左护法之间的事情,但那个男人对小姐的感情令人一目了然。所以,在危机的一刻,他选择保护自己最爱的人。
玄楼的事情,彩真向来不会多问,她知道自己的职责,是尽心照顾好小姐,管理好杏花微雨的一切。她不清楚玄楼惹上了什么人,小姐会被追杀。只是偶尔在端茶倒水的时候,透过他们说的话了解一些,仅此而已。
彩真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见到坐在对面的小姐还在大口灌着酒,不禁心急道,“小姐,你不能再喝了!”
已经有些醉意的夏念放下酒坛,盯着对面的彩真,忽而笑了起来。“彩真,我没事。”
鼻息间嗅到的都是木樨花酿造的酒香,夏念想起当初因为曲封的话一时兴起,才栽了满院子的木樨花。“好傻,明明知晓,却一直在逃。明明不愿意回应,却因为他的一句话,栽了满院子的木樨花。”
“什么话?”彩真对于自己的嘴快,产生一丝懊恼,在玄楼一段时间,让她明白,很多事情不是她能够知道的,可是,如果小姐愿意说,她便听。
“木樨花兮,美人亦娇。”夏念微微颤抖着双唇,“曲大哥死了,再也回不来了,我答应他会替他报仇的,可是那个人现在还安安稳稳的坐在西亚最高的位置上……”
猝然瞪大双眼,彩真难以置信的听着她说的话,西亚最高的位置,小姐口中的那个人,该不会是西亚的皇帝!可是,玄楼为何会和西亚皇帝扯上关系?
夏念的眼神蓦然间变得清明起来,她恨恨的攥紧拳头,“庚子雅,我不会放过你!”
自从曲封死,夏念一直在逃亡,好不易有所缓和,却因为廖向玄打乱计划,从而转赴夏国。若不是得到曲朗的书信,夏念似乎一时间根本不会回来玄楼,回到杏花微雨,更不会触景生情,将埋在黄土下面的木樨花酒取出来,一人独酌。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也确实玄楼无法对抗西亚皇朝,但凝聚夏国的力量,可就说不定了。
没错,此时的夏念不单单是想杀掉庚子雅,而是摧毁西亚皇朝。
曲大哥,我一定替你报仇!
夏念喝了口酒,对彩真道,“我没事,你赶紧去休息吧。”
彩真点点头,转身回了房间。只是她透过敞开的窗扇,见到小姐喝光整坛酒后趴在石桌上睡着了。摇头轻叹,彩真拿出准备好的披肩走出去,只见,白衣女子的身边出现一道人影,墨发黑衣。
转日一早,夏念扶着胀痛的额头起身,墨黑色的大氅掉落在地上。依稀记得,很早便让彩真回去睡了,那这是谁替她披上的?夏念伏身将大氅捡起来拍去上面的灰尘,细细一看却愣在原地。根据大氅上刺绣的云纹可以知晓,这件衣服的主人是曲朗。
将衣服叠好放在桌子上,瞥眼打碎在地的酒坛,嗅着风中漂浮的淡淡木樨花香,夏念莞尔一笑。
“小姐,您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