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丫头,还跪着作甚?今后你就将朕当做你的世伯便可,无需如此拘礼。”北坞帝展着一副仁慈的面庞,弯腰就扶起了疏影。可他这话落在疏影的耳中却觉得尤为可笑。世伯?榆阳县主那个嫡亲的侄女他都分毫不在意,疏影可不觉得自己这个‘带怨’的就能特殊到哪里去。恐怕比起榆阳县主,他更想杀了自己吧。“多谢陛下。”疏影乖巧又惶恐的站起身来,一双清透的双眸里蕴满了惴惴不安的神情。瞧见她这副样子,北坞帝佯装惋惜的叹了一句,抬手就拍了拍疏影的发髻,“你这孩子,这些年定然是受了不少委屈的,你在荣国公府可好?孟氏女做妾室终究是不妥,不如朕……”“陛下!”疏影一听到此话,立马急切出声,“陛下,公子待我很好,我不想离开公子,只要能在公子身边,就算是做个小小的妾室我也甘愿。”“当真?”“当真的。”疏影毫不犹豫的颔下头去。见她这副所言非虚的模样,北坞帝沉吟了片刻,随后带着泛柔的声量道:“如此也好,孟氏只余你一人了,朕只想你过得畅心便可,你今后若是在荣国公府受了欺负尽管来宫内找朕。容衡阳那臭小子若对你不好,朕就帮你抽他!”道此,北坞帝抬手就卸下了腰间的雕龙玉佩,递到了疏影的面前。“这块玉佩是朕自幼带在身上的,今后便赠与你,有了这块玉佩你便可以随时出入宫廷,无人敢阻。”无人敢阻?疏影垂眸看着眼前这块通体翠绿的玉佩,眼中光暗明灭。“小女,谢谢陛下。”疏影抬手接过。北坞帝宠溺一笑,“你与朕之间无需言谢,朕是老师教导长大的,虽说老师和孟氏做出了那等事情,可他终究是朕的恩师,老师视朕如亲子一般,朕自然也会将你视作自己的孩子,外头那些人恐怕等急了,你先出去吧,朕稍后就回。”“是,那小女先行告退了。”疏影虚虚的行了个礼,缓步就退了出去。然而就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她与北坞帝两人的面色皆齐齐一变。一个从乖巧温顺变成了阴狠毒辣。一个从和蔼可亲变成了冷漠无情。疏影快步走出了后殿。她手中紧紧攥着这块雕龙玉佩,跑出了距离后殿几里远的地方。出了后殿的范围后,疏影这才撑不住的扶着墙根呕吐了起来。疏影的脑海中满是自己跪在北坞帝跟前,说着孟氏无情无义的画面。她又怨又恨,可她又不得不这么做。北坞帝明显就是在试探于她,若她方才敢为孟氏道一句不公,就算北坞帝不会在此时杀了自己,今后恐怕也不会让自己好过了。思及于此,疏影红着眼就朝后殿的方向看去,眼中尽是隐匿不住的恨意。后殿内。疏影出去之后,和公公就急忙将殿门给关上了。“陛下,您怎对这个孟氏孤女这般好?”“朕就是要对她好些,如此才可以让天下人知晓,当初的孟氏有多‘狼心狗肺’,朕又有多良善。”北坞帝低笑一声,坐在龙椅上就轻敲着椅把,“你觉得,方才护国公说要上缴兵权一事,可乃真心?”兵权二字一出,和公公浑身瞬间一凝。在帝王身边最忌讳什么?最忌讳的便是插手朝政,便是多说一言都有将死的风险。他在北坞帝身边待了几十年,最了解眼前之人了。有的时候他问,并不是想听你的见解,而是想要你将他心中所思给道出来罢了。思及于此,和公公抿了抿唇道:“老奴愚钝,只能瞧出些浅显的,护国公敢在众朝臣跟前说出来,应当就是真心的吧?况且陛下乃是天子,又有谁敢冒着杀头之名欺瞒陛下呢?护国公再厉害,那也是陛下的臣子,陛下一言就可以断他们的生死的。”“你就只剩这张嘴了。”北坞帝讥嘲的看了一眼和公公,但是话语中却没有半分责怪。“护国公府从前就与孟氏密不可分,如今想教出兵权护下孟氏最后一丝血脉,恐怕也不假。”“那陛下可要趁机收回兵权?”和公公试探的问道。北坞帝敲击这椅把的手一停,“不,现在不能收,他们刚班师回朝朕就收回兵权,军中将士与天下百姓会如何看待于朕?更何况如今有了疏影这个人。就算兵权暂不收回,那也无碍了。”“有了疏影这个人?”和公公佯装出一副迷惘的样子看着北坞帝。北坞帝瞧见他这副‘蠢样’,扬唇就笑出了声,“当年孟远东在的时候,那可是桃李满天下,挚友遍三国啊,如今的护国公府、荣国公府、江老,甚至朝中官员还有当年为孟氏求情而外放的那些人,哪一个没有承过孟氏的情?虽说如今孟氏声名尽毁,可有些人心中还是惦念得很啊,所以只要稳住这个小丫头,朕就不信这些人不低头,他们欠孟远东的总得找个人还不是?”“陛下英明!”和公公眼眸一亮,对着北坞帝便屈身一拜。北坞帝颔了颔首,“拟旨吧。”“是。”……前殿。回过神来的秦蘅紧紧的咬住自己的唇瓣,那双眼眸中染上了几分让人瞧不清的杂意。怎么会?疏影怎么会是那人的孩子……当年因为自己的私欲没有让容岳前往太师府,这才错过了救孟挽阡和孟婉莹的机会。这些年她心愧不已,可无从补偿,如此才日日夜夜随着容老夫人求神拜佛,以求孟氏亡魂安宁。秦蘅突然有些害怕,害怕疏影会怨怼自己。“阿影怎么还没有出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吧?”另一边的秦霜降用力的掐住自家二哥的手臂。秦贰痛呼了一声,张口想说些什么,可是又想到如今疏影的处境,只能忍痛让秦霜降掐着了。“三哥,你说句话啊!”秦霜降着急地朝秦叁看去。秦叁敛了敛眼睑,“无需担忧,马上便能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