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作认真思考状,沉吟着没有开口:“嗯……”
女郎没有催促他,只笑着将目光转回到了孟彰身上。
事实上,她知道此刻谢远犹豫模样的真正意思。
如果是往常时候,面前这情况谢远只拿捏一二就可以随意将事情给揭过去了。
谢远原就不是什么苛待之人。他甚至很能体谅人。
似如今他们手中杯盏里盛着的琼浆,尚且还未入喉,只摆放在面前,那琼浆中沉淀的灵机也已经蒸腾而起,如烟似雾一般飘荡在他们的鼻端,又从那鼻端沁入魂体各处,一点点清洗着魂体内里的杂质……
这样的好东西,自家用都还不够,哪里能拿出来招待客人?
谢远自觉自己算是女郎的挚友,大家以情相交、以性相合,可也还没到能让女郎将他敬若上宾的地步。
看了看面前这一盏琼浆,谢远目光半抬起,落向那边厢端正坐着的小郎君身上。
他今日里,却是借孟彰的光了……
孟彰也很能感念别人的好意。
这会儿女郎的目光转来,他便露出了笑容,道:“今日是我等消受主人家好意了。”
女郎露出了笑容来。
“我家底虽是简薄,但多少还是有些的。小郎君今日上门做客,乃是我的荣幸,不曾怠慢了小郎君才好。”
孟彰摇摇头:“不会。”
女郎闻言,又更放松了些,同时再次举手,来邀请孟彰。
孟彰端起杯盏,一点点将那杯盏中的琼浆送入口中。
那琼浆入喉,便化作一股微温的暖流,流淌过他魂体的各个角落。
琼浆所化暖流淌过的地方,却又有一丝丝墨黑的杂质被冲刷而出,在孟彰魂体体表处化作灰烟消散一空。
孟彰的魂体都清灵了几分。
虽然只有几分,但这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孟彰资质本就超脱于天下英杰之上,魂体天然清净,哪怕落入了阴世天地这么些时日,他的魂体本源也仍旧未有折损,可谓是让人羡慕至极。而现在女郎这一杯琼浆送出,更是将孟彰这些年里沾染的、为数不多的杂质逼出,使得自家魂体本质越发纯净,这如何能不叫人谙羡?
谢远和孟彰专注于消化杯中琼浆,还未来得及注意自己的变化,但女郎作为常年受用这些琼浆的主人家,却是不会太过沉醉,她的心神很快收敛回来。
仔细打量过孟彰一阵,女郎满意又不满意。
“流月华浆对我、对远郎君这样的人来说,确实算得上是珍贵,但对于孟彰小郎君这等本源鸿浑的人来说,妙用却是有限……”
她最后摇摇头,道:“待回过头去,是该想办法将手中的浆露再精纯几次了,或许能够帮着提一提品阶。”
孟彰
将一盏琼浆消化完以后,睁开眼睛来看,就只剩下谢远一个人还在闭目专注消化那些琼浆。
女郎将手边的长颈玉壶拿过来,给孟彰那空了的杯盏又注入一杯流淌着星辉的湛青雨露。
孟彰举着杯盏,看向女郎。
女郎对他笑:“慢慢饮着就是,不急于这一时的。”
孟彰便也不着急了。
女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湛青玉露来,一边慢慢啜饮,一边陪着孟彰说话,以此打发时间门。
谢远那边厢还没有结束,他们也就只能陪着坐慢慢等了。
“小郎君不觉得可惜吗?”她漫不经心地问。
孟彰也很随意地反问:“什么?”
女郎抬手,将杯盏中的湛青玉露往上一送,似是在邀请这漫漫天地间门的无尽阴冷与霜寒。
“这广阔天下,这苍茫人世以及……”女郎道,“无上的权位与名望。”
孟彰就笑了,一口饮去半盏玉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