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艺柠看了一遍四周,发现对面不远处有商店,应该可以打电话,她告诉南柏岩:“我去打个电话。”然后朝着走去。
想到能给爷爷和索翰林打电话,她的心里有雀跃,只身来到这里虽然没有多久,可是这“没多久”仿佛比在T市呆一年还要久。她需要对孤独付出更深沉的忍耐,对生命有更无畏的勇气。
进到商店门口时,钟艺柠回头望了眼南柏岩,他没有跟上来,大概也是猜到她要给谁打电话,不如不听。南柏岩从口袋中掏出烟点着,他身上穿着部队的军装,裤子上还沾着些灰土,裤腿塞进短靴里,这样装束的他却比以前任何一次西装革履都有魅力。
他笔挺地站在那里抽烟的样子,真像有魔力一样让钟艺柠移不开眼。他举手投足间是随和的自然,可是定格的每一帧都可以做成海报。
如果当初与他重逢是在另外一种时机,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
南柏岩的头摆向这边,他是戴着墨镜的,但钟艺柠确定他迎上了自己的目光,连忙迈步进了商店。
钟艺柠看到了电话,她用英语告诉老板后,拿起电话先给爷爷拨通,过了很久也没人接,她才想起这是国外的陌生号,只怕爷爷会当骚扰电话拉黑。钟艺柠想了想,干脆打电话给叔叔,好在过一会儿叔叔接起电话。
“你好。”叔叔礼貌的声音,他是做生意的,每个电话都可能是合作伙伴。
“叔叔,我是艺柠。”
“艺柠?”叔叔惊讶,“你怎么用这个号码打来?”
钟艺柠仍然不敢说出自己在伊波克的事情,于是撒了个谎:“我和朋友在国外玩,这是用的网络电话打给你们的。”
“怪不得你爷爷前几天给你打电话打不通。”叔叔念叨了一句,“出去玩玩放松一些挺好,注意安全。”
“嗯。”钟艺柠听到久违家人的声音很亲切,心里记挂着爷爷,“爷爷的身体还好吗?”
“嗯,上周带他做了体检,没什么大碍。”叔叔一向很重视爷爷的身体情况,“你不用担心,倒是爷爷每天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钟艺柠眼前浮现爷爷坐在自己的小屋里翻相册想孙女的模样,瞬间感觉心酸,忍住哽咽回答:“等过两三个月吧,我也该回去考试了。”
如果她能回去的话。
“爷爷是不是没有接你电话?我和他说一声,你再打一遍。”叔叔猜到怎么回事。
“没关系,不用了,知道爷爷身体无恙我就放心了,帮我给他带句问候,这边事情一结束我就回去法国。”钟艺柠感觉到自己在外面飘了太久,需要回到亲人身边了。
那边顿了顿,传来叔叔无奈的语气:“好吧,那你照顾好自己,有事给家里打电话。”
“嗯,好的。”
钟艺柠挂掉电话,没有听到爷爷的声音不免可惜,却又怕听到了老人家的关心会心酸难过,知道了他身体没事又托叔叔带去问候,想来先这样吧,等下次来市区的时候再给爷爷打电话吧。
她又按下索翰林的手机号码,期待着听到他的声音,给他讲述这边发生的事,与他分享是一种乐趣。他看到陌生号码肯定能猜到是她,没多会儿电话接通。
“喂?”索翰林试探着问道,“艺柠?”
钟艺柠喜逐颜开:“你怎么一下就猜到了?”
似乎听到他在笑,声音明朗温柔:“因为我接到每个陌生号码时都会这样问。”他高兴终于等来她的电话,“你用哪里电话打来的?这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
他迫不及待想知道她的事情,甚至有失了以往的从容不迫,钟艺柠拿着话筒也能感受到万里之外的关心。她些许兴奋,好多想要讲给他听的事情,说话语速也变快:“之前在山里没有信号,每天忙得基本都顾不上碰手机。今天随军队里的车来镇上送病人,借机才能打电话。”
“我知道你会过得很充实,只是每天都会担心你的安危。”索翰林的说话语速也比平时快些,觉得这样就能多聊些内容了。
“军营在荒无人烟的山区里,每天都有战争和病人,开始的时候我和大家在医疗站每天照顾受伤士兵,后来我做了一个很冒险的决定,你肯定想不到。”
索翰林揪心而无奈:“我是想不到什么事,但能想到你不怕死的样子。”
“有几名士兵感染瘟疫被隔离,我和医队长两人单独去照顾他们。”钟艺柠没有隐瞒这件事,“有一天晚上敌人来偷袭这里,死了一名士兵,医队长也受伤了,好在我没什么事。”她一口气说完,避免他担心。
“详细讲讲。”索翰林听着紧张,又不能责怪。
“我们都睡着以后的事,我听到动静就出去帐篷,看见一个恐怖分子手里拿着刀刚从另外的帐篷出来。他举着刀来势汹汹地迎向我,我以为自己要死了,不过被一个士兵救下了,后来部队也来了人。”钟艺柠完整叙述那晚的事。
“当时你躲了吗?”索翰林冷静地问,心里明白这样的危险总还会遇到。
钟艺柠心虚回答:“我当时吓得愣住了,不过后来部队派士兵来看守就安全很多了。”她回想起当晚,“那是我真正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以为自己真的要去见父母了。”
不能够在她身边陪伴保护,索翰林隔着话筒觉得说什么都多余,语气无奈:“在你去伊波克以后,我便提心吊胆地想着各种情况,说些其他事吧。”
其它的事情也有好多,比如南柏岩来了,钟艺柠刚要开口又收回,她该把这件事告诉索翰林吗?他们之间不该有欺瞒,可这件事不是容易对他说出口的事。
“在那边开心吗?能适应那里的生活吗?”索翰林最关心的问题。
“开心,是我喜欢的生活。”钟艺柠还没有从上个问题回过神,赶忙回答道,“山里的生活条件艰苦,我提前就有心理准备,现在也适应了。”
她正说着话,感觉有人在旁边挤自己,转头看去是两个当地小伙子,其中一个正用猥琐的眼光不怀好意地打量自己,边假装看商品边故意挤她。
钟艺柠往边上挪了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