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夏二年,正月初二,镇北侯闻知吾与其妻顾将军、其子闻少将军,及三千镇北军战死于北阳关,此战虽未胜,却将胡人三万铁骑拦截于北阳关外,使胡人未能踏入大焉国土一步,护漠北人民于万全,为之后大焉国的胜利打下了基础。
正月初四,此消息快马加鞭传回京城,帝哀痛不已,感念镇北侯一家的功绩,全部予以追封,亦给战死的将士家属丰厚的抚恤,却唯独命所有人将此消息瞒着皇后娘娘。
正月初七,皇后听闻此消息吐血昏迷,足足七日未醒。
正月十四,帝下旨,皇后病重,帝无心朝政,宣昭王速速回京帮助处理政事。
可令人奇怪的是,昭王回京后却从未在朝堂上露过面,众臣只是听闻昭王一直在宫中辅佐于帝。
渐渐的开始有人猜测,难道昭王犯了什么错,以至于被帝软禁于宫中?
其实焉理得到闻侯一家战死的消息时,是恨不得第一时间奔去闻夏身边的,她有着身孕,如此大的打击,不知道她能否受得了。
可是他不能,他不想焉瑾再疑心自己,毕竟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焉理本意是等过了今年,就真正开始自己的生活,这两年他一直在偷偷服用避子的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是不安,他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再有自己的孩子。
却没想到,记忆中多事的这一年,同样的不太平。
焉理进宫后就被乔装送入了凤仪宫。
让他偷偷摸摸进后宫,焉理实在不知道焉瑾如何想的。不过他意识到了,闻夏的情形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糟。
果真进入凤仪宫的寝殿,他看见的是形容憔悴的当今圣上和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皇后娘娘。
焉理站在床边看了闻夏一眼,直接问焉瑾:“那颗药没有给她吃吗?”
焉盛二十四年十二月十七日,方暖死后的闻夏已昏迷了五日,就在太医们都束手无策的时候,太子府来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僧,他只念了几句众人都听不懂的话,闻夏就睁开了眼睛。
可闻夏好似被人抽走了魂一样,不言不语也不吃东西,焉瑾问老僧怎么会这样,老僧只是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心药在哪里只能施主自己去找。”
老僧看着焉瑾的样子,实在不忍,临走前交给焉瑾一个药丸,说了句:“此药并不能解女施主此次的心魔,不过,也许日后你们会用得到……”
闻夏昏迷期间,焉理与荣瑄怡自是来看过她的,但是每次只看了两眼就被焉瑾以闻夏需要静养为由赶了出来,荣瑄怡不解地问焉理:“王爷,太子殿下为何不让我留下照顾夏夏?”
焉理也不解,却还是耐心安慰她:“照顾夏夏的人很多的,你留下也插不上手,你想,你若累坏了自己,岂不是给他们添麻烦。”
其实他们不知道,焉瑾是不希望荣瑄怡听见,自己的好友昏迷时一声声唤的是她的夫君的名字。
焉瑾自然也不想焉理听见,不到必要时,他并不想让焉理知道闻夏心中的人是他。
可好似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焉瑾只得找个机会单独与焉理说:“四哥,你去陪陪夏夏吧,我们都唤不醒她。”
焉理不解地看着焉瑾,眼中全是疑问,这段时日他虽然担心得不得了,可他不敢过多表露自己的关心,何况焉理知道的,闻夏不爱他,焉瑾都做不到的事情,他如何能够做到?
焉理就那样看着焉瑾眼中的情与愁几多变换。
终于,焉瑾讲出了他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夏夏昏迷时,一直唤的,都是你的名字……”
焉瑾没有说,闻夏每一次昏迷、每一次午夜梦魇,除了对方暖和对他的恨,一次次唤的都是焉理的名字,语气是那样的信赖与依恋,焉瑾听着说不出是愧是恨还是妒。
焉理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可是他怕了,他第一反应不是欣喜也不是感动,他急急开口解释道:“太子殿下,我……我与夏夏并无多少私交,更无男女之情,夏夏……”
“四哥,我知道,我只求你去看看她。”焉瑾打断焉理的解释,他很着急,连自称都变成了“我”,他想要显得自己诚恳一些。
焉理看着焉瑾真挚的眼神,却还是只能继续试探着:“夏夏想必真的很介意方暖那件事,生了你的气,才会喊别人的名字……”
焉瑾听了焉理的话,也明白了他的顾虑,于是说道:“四哥,我并未疑心你与夏夏,我知道当年她初入京时你二人共患难过,她对你很是依赖,这次,也许只有你可以……”
如果还是拒绝,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了,焉理犹豫几许,最后对他说:“不要让瑄怡知道,我怕她会多想。”
焉瑾微微一点头,答应了他。
于是焉理除了进宫侍疾,留出许多时间来陪不言不语的闻夏,焉理来时,焉瑾会命旁人都退出去,只让他二人独处。
焉理尝试着与闻夏对话,没想到闻夏竟真的开始说话了,只是闻夏的神志依旧昏蒙,好似梦中呓语般,毫无逻辑地说着前世今生的种种恨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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