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我下来吧,师父,我可以走。”子漾想要下来自己走,她只是被劈晕了,又不是跟贺羡南一样,腿瘸了。他走在前面,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拄着拐杖,固执的往前走着,背影有些滑稽。子漾撇撇嘴,不爽得很。这人怎么回事啊?好歹自己让他先离开了,没让他留在洞中,还把那颗珠子给了他,现在她回来了,这人不说一句感谢,还这个样子对自己,真的太过分了。更不用提若不是为了寻能给他解噬心蛊荼罗白,她根本不可能在床上躺两个月,也不会做那样乱七八糟的梦,甚至被那江湖术士拿命威胁。子漾看着他,恨不得让时间回到这人刚在谷中时,她一定不会去找什么荼罗白,她连冥川谷都不会迈出去一步。但也不过是想想,时间不能倒回,发生过的事也不能挽回,还是刷刷好感吧,让他早日跟着自己去北境,早日跟他分道扬镳。“他怎么了?”子漾想了想,问着边上陪着自己的师父。“大概还自责着,不知道如何面对你吧。”沈镜辞看着他那别扭的背影,也只能猜测道。“你知道你在那洞穴中待了多久吗?整整四天啊,那是你一个小姑娘待的吗?我们进去的时候,里面倒下的都是些邋里邋遢的野蛮汉子,身上又脏又臭,那锅中也不知道煮的什么,味道怪的很。”沈镜辞看到那一切的时候,心里止不住的发寒,却又抱着一丝希望,还好寻到她的时候,除了晕倒在地外,没有别的问题。他其实说了慌,在没找到子漾前,便是看到洞中那口大锅还在冒着热气煮着一堆肉的时候,贺羡南便提着剑将那周边倒下的人都杀了,若不是他们拦着,只怕一个活口都没了。那眼睛通红着,看着便要走火入魔一般,眼里的杀意渗人得很。小小年纪,就这般狠厉!到底是皇家出来的人啊,冷心冷肺!沈镜辞摇摇头。还好,还好,子漾没事!回到院里,师娘既然已经在了,见着他们回来,急着不让他们进院子,从边上端了个正在燃烧的火盆过来,放在院门口,看着他们几人,坚定的道:“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特别是子漾,都给我跨跨火盆,将霉运跨走,去去晦气。”说着便上前拉着子漾的手,催促着她道:“听话啊,快跨过来。”子漾提着裙摆,很老实的先跨过火盆,温度不是很高,只觉得腿肚子周边微微灼烧了下。她跨过去后,便站在一边,看着还被拦在门外的两个大男人,学着安娜的动作,微微挑眉看着贺羡南,带着几分挑衅。贺羡南身子一僵,却不言语,只大步跨过火盆。没意思!子漾觉得这人也太无趣了。沈镜辞想着这几个月发生的事,倒也希望否极泰来,带着虔诚跨了火盆。师娘见他们都按照要求做了,想着厨房里还没有宰的鸡,拉着沈镜辞走了:“你们两自己待会,我带你师父杀鸡去,我们晚上吃烤鸡。”说完还给贺羡南使了眼色。子漾见他们都离去了,也准备回房间,她想看看自己脖颈上有没有青紫一块,现在轻轻动一下还疼得要死,那女人真的太狠心了。她心下埋怨着。贺羡南却上前一步,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拦着她,别扭的道:“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还让你保护我。”他从小到大,就没保护过别人,有一点危险便有人挡在他身前,他一直都觉得理所当然,他的身份让他觉得一切都该如此。可他去找沈镜辞说这件事的时候,沈镜辞将他骂了一顿,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做错了。子漾这个小姑娘不过十五岁,昏迷两个月是为了那株给他治病的荼罗白,这一次还是为了让他先离开。沈镜辞骂得对。子漾也是他们千娇百宠着长大的,不是他的护卫也不是他的婢女,更没有吃他家的粮食拿他家的饷银,甚至是他在谷中吃喝都是他们在负责,还给他治病,如此狼心狗肺将一个小姑娘扔在满是男人的洞穴中,太不是东西了。那时候,他想,若不是还要依靠他带路去找林子漾,沈镜辞肯定一刀就捅死他了。子漾觉得有些稀奇,这个人一直冷冰冰的,她醒后也没给她好脸色,现在倒是低头认错了。后来在洞中,看着那些四肢无力倒在地上,还意识清晰的男人,他那满肚子的郁气瞬间找到了发泄口,全都杀了,一个不留。若不是沈镜辞拦了下,那倒在甬道里的人也全都该死。幸好,幸好,她没事!子漾愣愣的看着他,倒是也觉得有些没意思,只笑着摆摆手道:“这是我自愿的,你不用道歉,我先回房了,脖子疼。”她抬手揉了揉脖颈,肌肤微微泛红。贺羡南不由自主的垂下了手臂,子漾走了两步,想起来她的珠子,转头道:“对了,一会把那天我给你的珠子还我。”贺羡南也想起那颗会发亮的珠子,眼神复杂的看着她,点点头。贺羡南看着她背影一点点变小变模糊,最后消失在眼前。不由想起她醒来后,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为他不顾生命去寻荼罗白,好不容易醒来了,不好好休息,还一大早穿着不合身的衣裙系着斗篷在秋千边与他偶遇,还有去山上摘板栗,还特意将裙子打湿了,然后假意不好意思跑回房间,一脸娇羞,更有做栗子糕,非要让他尝味道。就那栗子糕,一看就是特意学的,只是学的确实不咋样,又齁又干,吃了那样一块糕点,下午就不停喝水了,可她见着他吃下栗子糕时的神色是那么开心,像是完成了一件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一样。还有在伽云山那兰若人挖的地洞里,明明自己也怕得要死,却还偏偏让他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