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搬了宫殿,住在了福寿宫后面的佛堂里了,直接去福寿宫就好了。”长侍恭敬的道。林子漾点点头,一步步走下了长廊,那长长的台阶上铺着一层薄薄的雪,踩在上面,留下了一串串脚印,长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转身进了殿内。“走了?”隋阳帝正站在窗边的书桌前,手里握着毛笔,正在写着什么,听见脚步声,出声问了句。长侍走近,站在一旁尽心研磨,白色的宣纸上写了两个大字,隋初两字。“去福寿宫了。”长侍有些怅然。隋阳帝放下毛笔,指尖轻轻拂过纸张上的两个字,突然就剧烈咳了起来。长侍熟练的递了帕子给他,又倒了一杯温水放在他手边。“你说,是不是我们杀戮太重,才让我的小初受这样的罪。”他哽咽着道,她转身离开的时候,那背影单薄得,让他都不敢置信,他的小公主,从小锦衣玉食的娇宠着长大啊,不过是和亲了一场,竟是狼狈收场。“陛下,这是什么话,若不是陛下力挽狂澜,只怕这天下如今还不知如何呢?”长侍安慰道。战争,哪有不死人的。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让百姓少受苦,以最少的牺牲换来大多数人的太平。“你让人去查查,望京的事,查仔细了。”隋阳帝突然想起什么,郑重的看着他,吩咐道。“是。”长侍见他神色凝重,不免也提心吊胆起来,快步出去了。林子漾一路到了福寿宫外,门口守着一个小太监,见她来了,一张脸笑得都快看不见五官了。“见过公主。”他利落的跪下,林子漾抬手让他起来,才提着裙摆进去,沿着花架一路进去,便是花园,主院就在花圃前面,佛堂在主院边上,由耳房改成的。整个宫殿静悄悄的,只有两个扫洒丫头在外面忙碌着。“参见公主。”倒是眼尖的给她请安了,声音带着点点慌张,那主院门开了,一个圆脸嬷嬷从里面出来,手里提着食盒。“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突然就惊讶的叫了起来,激动的朝着里面唤了两声:“公主殿下来了。”不一会,里面便又出来了一个身着素衣,不着首饰,脸色憔悴暗黄,一脸愁容的女子,眼角爬了几道皱纹,双手撑在门楣上,见着她,唇角嗫嗫,竟不知如何是好,慌张的攀上嬷嬷的手,急切的道:“嬷嬷,快……快扶我出去……”林子漾小跑了两步,亲手扶着她,红着眼眶看着她:“娘亲……”皇后一把将她抱在怀里,放肆的嚎啕大哭出来:“我的儿啊……我的儿……”她抱着林子漾,那心口空落落的,似缺了一块的地方,被风呼啸着穿过那块位置,不留痕迹,突然就被填满了,那颗不安的心脏此刻奇迹般的平静了下来,她不住的抚摸着她的头发,肩背,感受着她存在的气息。“回来就好,醒了就好。”她哭着道,嬷嬷从一旁拿着帕子给她擦眼泪,又给林子漾擦眼泪。林子漾老老实实的窝在她的怀里,她身上有一股檀香味,令她一颗浮躁漂泊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嬷嬷看着他们两人皆通红的双眼,上前劝慰道:“娘娘,公主身体刚刚好,这又是风口上,不如先进屋。”“对对对,你看我都激动的给忘了这事了,小初,来,你跟娘亲进来。”皇后揉了揉眼睛,嘴角挂着笑,改为牵着她的手,带着他入了佛堂里面,林子漾跟着她往里面走,那股檀香味愈发的浓郁,人浮躁的心思都开始沉浸了下来。她点了三炷香,递给林子漾,推着她跪在蒲团上,自己也拿了三炷香跟着跪到了一边,侧过身看着她道:“小初,来跟着娘亲一起,还愿了。”她举着香,拜了三拜,虔诚的道:“信女隋唐氏,带小女前来还愿,感谢菩萨保佑小女。”她一字一句格外的真诚,林子漾越发心酸,举着香认真叩拜了三下,也跟着道:“小女隋初,多谢菩萨保佑,日后定当供奉香火。”这檀香味,刚进来的时候闻着觉得很清新,待的时间久了,这股子味道就变得刺鼻起来,屋子里的空气也不流通,脑袋昏昏沉沉起来。“看你这样子,都睡了半年了,怎的又困了?”皇后见她窝在塌边的薰笼里,靠着美人靠,正小鸡啄米般,忍不住摇头打趣道,语气宠溺。“娘亲……”林子漾往她腿边靠了靠,将脑袋撘在她腿上,仰着头打了个哈欠,嘻嘻笑道:“都怪娘亲这里太暖和了,又安全感十足,什么都不用担心,自然是犯困啦。”她那一副娇憨的模样,皇后怜爱的摸了摸她的脸,心疼的道:“病了一场,瘦得脸上都没肉了,我让嬷嬷跟你去住一段时间,盯着你吃饭,可好?”林子漾摇摇头,心虚得不敢看她的眼睛,狠心拒绝道:“女儿病了一场,也想开了,趁现在还年轻,想去看看长安以外的世界,父亲已经同意了。”“如此也好,去外面看看吧,不用担心父皇母后。”她虽舍不得,可想着她躺了半年,到底是心疼的,又记着那游方道士说的,十八岁还有一劫,越发的心酸,恨不得将所有的珍宝都给到她手里,满足她所有的愿望。与劫数相比,出去看看,这不过是区区的一件小事,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嬷嬷,将本宫的私库打开,银票,金豆子什么的,取个十万两来,让小初带在身上。”有银钱傍身,也能玩的更恣意,不会畏手畏脚。她急急阻止道:“娘亲,不用拿银子的,女儿有很多银子,回来长安,贺家给了不少银子,且安王也给了不少,足够了,您和父皇,不止是小初一个子女,这天下子民都是你们的子女,这银子还是留着吧。”她想着贺行知,心头微微有些异样,也不知他如今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