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秋云见过小姐。”顺着声音,倒是一眼见着了跟在她身后眼泪汪汪的仲秋,那个小丫头红扑扑的脸蛋,气鼓鼓的小模样,甚是讨喜,看着就让人心情好。“未曾想到是你啊。”林子漾神色淡淡的,楼下大堂里已有三三两两穿着鹅黄浅绿甚是春天的颜色,正绕着胭脂仔细端详着,她感知到有一股怨念在盯着她,偏过头就对上了仲秋不满的眼神。“小姐出去这么久不带奴婢也就算了,回来也不告知奴婢,可是不打算要奴婢了?”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哪里像一个奴婢,倒像是主子了,只不过林子漾并未想计较,何况这丫头确实忠心的。“你过来。”林子漾朝着她招招手,仲秋觉得这个手势有点像逗狗,却还是巴巴的上前,将秋云挤在了身后,霍牧归朝着秋云使了个眼色,她便默默退了下去。“仲秋啊,你可不要扑你小姐怀里哭啊,她身上可是有伤的。”霍牧归提醒道。她果然顿住了脚步,上下打量道:“小姐,下次可一定要带上仲秋,这样别人伤你……”两人都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林子漾笑着道:“若有人伤我,你会如何?”“仲秋可以给小姐挡。”她义气激扬的拍着胸口保证道:“仲秋绝对不会让人伤害小姐的,除非仲秋死了。”小小的年纪,个头也不高,却偏偏立下如此豪言壮举,林子漾瞬间红了眼眶,拉过她的手,柔声道:“仲秋啊,你记着,你与我,只是雇佣关系,我给你月银,你照顾我起居,若真有一日,我遇上危险,你能跑便跑。”“人的命,并不因身份不同显得价值不同,再卑微的人,都不该因为他人而牺牲自己的生命,生命只有一次,便该好好活着,无论你我。”林子漾经历了这一出,侥幸活了下来,往后只会更珍惜自己的命。她甚至到现在,都不懂,为何会给贺羡南挡了那么一下子?“陈姐姐,这个胭脂颜色可真好看,用在你脸上,一定灿若桃花,待三殿下回来,一定会为姐姐着迷的。”底下突然嬉笑打闹起来。那鹅黄色衣裙的女子点了些许胭脂抹在嫩绿色衣裙的女子脸颊上,那女子微微偏头,林子漾笑笑,竟是户部尚书的千金陈星辰,那旁边女子倒是没有见过。“三个月前,下了圣旨,给三殿下和陈星辰赐婚了,不过不是正妃,是侧妃。”霍牧归见她目光落在下面,那女子头上坠着的蝴蝶,在他们打闹间扑腾着翅膀,耀耀生辉,美轮美奂的,倒是新鲜。霍牧归自然也知晓之前关于两人的传闻,又听余苏杭说过,这胸口的伤还是为了贺羡南挡了一下,才这般的,他又怕她伤心,又怕她被瞒在鼓里,说完倒是小心翼翼的观察她的神情,见她眉宇间如常,才松了口气。“师兄,像她头上这样的蝴蝶,市面上多见吗?”林子漾看着那一对蝴蝶,突然有了想法,压根就没注意他说的话。“不多,这蝴蝶是珍翠阁出的,也就是你师兄我的铺子才有的,你可是想要?”霍牧归凑上前问道。霍牧归以为是子漾也喜欢,仔细想了想:“珍翠阁还有一套比她头上这对更精致的,我让人留给你?”林子漾转过身,倚靠着桌角,手撑在上面,拖着下巴,饶有兴致的问道:“师兄是觉得我喜欢?我是想着这个款式在许州一带从未见过,若是回了许州,指不定还能卖个好价格。”她脑子里还在幻想着回许州,回冥川谷,可如今许州正乱着,连辛夷都下落不知,他们派出去那么多人,竟连个人都找不到。他也知道,师父师娘也将带着他们一同去往许州,他何尝不想去?如今局势不被允许罢了,香香不过几岁,打着为公主找伴读的旗号送进了宫里,其心可知。“那我将做这个工艺的师傅留给你?你觉得如何?”霍牧归想了想,觉得给成品倒不如给个师傅,林子漾摇摇头道:“师兄,不用了,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待我们离开盛京,还得劳烦你多照拂下我这么个小铺子。”“放心吧。”霍牧归应承了下来,下面两人也选好了胭脂,正拿着口脂在对比,秋云就在一旁为他们仔细介绍着,如数家珍。“你这个管事,本事大,做事细心,倒是可用。”霍牧归见她神色有些倦怠,又坐了一会,随意翻了翻账本,便送她回了沈府,到了晚饭时分,竟差人送来了她说的蝴蝶钗子,还是一整套,另外还送了一套珍珠点翠的头面给师娘的,也格外精致大气,两人都爱不释手的抱着东西放屋里去了。余苏杭从外面回来,身上冷冽,衣摆下沿沾染了点点血迹,若是不仔细看是发觉不了的,但沈镜辞不一样,他嗅觉格外敏感,直接就闻出来了那浓郁的血腥味。“回屋换身衣裳,洗干净了来吃饭。”却没有多问,只喝了一口茶,淡定的让他回屋。余苏杭点点头,眼底的阴翳却未退却,整个人紧绷着,带着一股肃杀,隐藏在衣服下的手臂还在隐隐发麻。待几人都坐在桌前,沈镜辞才开口:“师父想着,就这几天准备准备,咱们往许州方向去,一路上也寻下你们大师兄。”林子漾对这没有异议,毕竟早有准备,她查询的事情,如今也算有了眉目,不管引她来盛京的目的是什么,她也经历了不少,知晓了不少事情。或许是引自己揭开身世之谜,或许是引自己去百里桑落的梦境,亦或许都有……甚至连去镜花水月的秘境,都是在他人的算计之中。继续在盛京,下一步又是什么?倒不如先回了冥川谷,再寻机会拉着贺羡南去北境的冰镜,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梦境里的钟离一族不是只有钟离凛冬和钟离黎夏了吗?这个灵枢又是什么身份职位?那梦境里可从未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