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显得很惊讶,原以为自己的儿子至少需得几年才能回来。
周毅连忙起身搀着周母:”母亲怎得回来了?这是什么缘故,是不是姐夫那里……“
周母忙摇头:”倒不是他们嫌弃,只是……他们家里突然多了一张口,娘心里过意不去,我这老婆子,没得给人添堵。何况现在西山钱庄免租土地,家里不也分了地吗?怎么能任它荒了?我便回来,偶尔做一些,再有你几个堂兄弟帮衬一二,这地里也能寻点食,且回到这里,心里也自在,伢子怎么回来啦?是不是上官格外开恩……“
周毅一时默然,他不好说自己是赶回来的,只点点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歇一歇,娘给你做饭,你定是饿了,傻伢子,你在军中,肯定是吃不饱的。”
她要转身继续去烧柴。
周毅却固执的拦着:“我来吧,炊事房的事,我最熟了。”
“什么炊事房?”
周毅:“……”
周毅从自己的行囊里取出了鱼干来,这鱼干是途径宁波时买的,现在这黄鱼干已成了宁波的特产,周毅攒了一些薪俸,何况……还有遣散的费用,手头十几两银子还是有的,买一些鱼干,却是不在话下。
紧接着,他熟捻的生火,烧水,洗菜,择菜……
片刻之后,几样小菜便妥了。
摆在了周母面前,周母站在灶台上,闻着一股香气,心里惊的不得了。
周毅道:“我今日初回来,将几个叔伯和兄弟叫来。”
这小小的村落里,便有许多人都知道周毅回来了。
大家都知道,周毅自幼没有爹,在村里,周毅家最穷,都靠着叔伯和堂兄弟们帮衬着,这才勉强活下来,不然孤儿寡母,早就饿死了。
当初周毅要从军,许多人都同情。
毕竟……若不是实在没有了生计,谁愿意去干那个,那就成了军户了啊,丢人。
人们甚至认为,可能周毅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现在听说周毅回来,这大伯周康显得颇为高兴,见着了周毅,却是一愣。
事实上,每一个亲戚见了周毅,都吓着了。
现在的周毅,气质上是明显和这小村落的人是完全不同的,虽然才一年多的功夫,人们却发现,周毅给人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种地的人,本就和泥土打交道,所以浑身都是脏兮兮的,满身泥泞,人们早已见怪不怪。
可周毅也是穿着一件布衣,朴实无华,可是这布衣,却显得很干净,哪怕是他刚刚下了厨,烧了柴火,可他在下厨之后,还是净了面和净了手。
别人的牙齿都是一层泥垢,可周毅笑起来,牙齿却是整洁。
不只如此,他显得壮实了很多,腰板挺直,说话也是从容不迫,此前的周毅,是个浑浑噩噩的傻小子,可现在……
这家族之中,自诩人生经验最丰富的大伯,竟发现……自己和他说起话来,竟似乎还矮了一截。
其他的堂兄弟,和周毅一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譬如桌子和长条凳子摆好了。
别的兄弟看到了鱼干,一个个流哈喇子,个个喜滋滋的要抢上去坐,周毅却是不疾不徐,先让大伯上座了,等其他人都坐下,他才坐下,其他人吃起东西,都是饿死鬼投胎,周毅吃起来也快,却是有板有眼,给人一种,这家伙食量大,但是却还有礼数的感觉。
这一切都颠覆了周康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