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一天了,妈妈在外面三天四天没音讯也很正常啊……
要知道,她甚至是个认为“妈妈不常在家,在家的妈妈几小时就会不见”很正常的小朋友。
如果有一天,妈妈回家超过半天,安洛洛反而会觉得很异常呢。
因为,“学校”“家”是爸爸的领域,“外面”“赚钱的地方”是妈妈的领域。
爸爸是负责把她领回家的,妈妈是负责把她带出家玩的。
安洛洛觉得这领域划分没有任何问题:就像非常喜欢爸爸手掌那冰凉的温度,她出生起就待在这两个泾渭分明的领域里,太过习惯,如今也很喜欢了。
……说到底,为什么老师要打电话给妈妈呢?
妈妈不管我学校的事,打给她也没用的。
况且,爸爸也一直教导我说,“工作赚钱”是最最最辛苦的事,所以不回家的妈妈在外面做的是最重要的……
安洛洛胡思乱想的小脑瓜突然停住了。
【先开张几十万的支票给我……】
等一下哦。
“爸爸。”她严肃地站直了:“你刚刚是不是给那些奇怪的大人开了一张支票?”
爸爸应道:“是的,怎么了?”
……安洛洛期待芒果与菠萝、被课外书里的小豹子变好的好心情,忽然就消失了。
她停下脚步,看着黑暗里的爸爸,爸爸也转头看着她。
爸爸个子很高,但他此时站在下方好几层台阶的位置,并没有显出很有威慑力的感觉,也没有留下对孩子而言十分不可逾越的背影。
他被安洛洛放开的手在空中半伸着,既像是在重新等她牵过来,又像是要轻轻摸摸她的脑袋。
特殊的眼睛没让安洛洛错过任何细节:她看清了爸爸的表情,黑暗中,回头冲她半伸出手的爸爸,似乎是不开心的。
安洛洛形容不出那是什么表情,毕竟她小小的充满快乐的人生经历很少体验“心情难过”。
但她记得上一次爸爸露出这样的表情,是她在幼儿园的运动会里跑步比赛时淋到了小雨,又穿着湿衣服在校门口等到天黑,被爸爸接回家后,就发烧了。
那天过得昏昏沉沉,印象里头上换了好多次热毛巾,又吃了苦苦的退烧药,好像还被扶起来喂了一碗香喷喷的热汤面条。
安洛洛已经不记得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她觉得自己应该病得不严重,毕竟还能尝到面条的香味嘛。
卧着蛋,还有葱蒜炝锅,非常香。
再说了,有爸爸照顾,一场小感冒能严重到哪里去呢?
但第二天中午,她醒过来,发现爸爸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午间的阳光照射进来,爸爸的手是半透明的,还浮着一层浅淡的黑气。
安洛洛总觉得自己睡之前他就坐在这个位置了,于是揉揉眼睛,询问他要不要去休息。
爸爸说不用。
爸爸说妈妈在国外,不知道进行什么重要的会议,手机打不通,所以没办法让妈妈赶回家看她。
安洛洛懵了一下:“为什么要给妈妈打电话?妈妈不是很需要在外面忙吗?”
安洛洛又说:“要妈妈赶回家做什么呢?我已经病好了啊。话说她就算回家也什么都不会做,就知道把我拽出去玩……我今天可没力气和臭老妈玩……”
“那,不用通知妈妈?”
“不用啦……不想让臭老妈知道我很弱……”
爸爸便点点头,收起自己在正午的阳光下显出透明的手,端起搭着毛巾的水盆,又弯腰给安洛洛倒了一杯温水。
后知后觉的安洛洛打住了下意识出口的“臭老妈”,却发现爸爸这次没针对她顺口的称呼说什么。
他抽走她衣服后垫的小毛巾,抚平了被角,最终只安静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爸爸让你穿着湿衣服等太久了。”
安洛洛莫名其妙,心想这又不是爸爸的错,昨天校门口高高挂起的大太阳直到七点半才消失,是太阳的错吧。
再说了,每次太阳一消失,爸爸就立刻出现了,从没让她等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