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淋了半夜倾盆大雨,也没能冲刷掉满身的血腥气。
阿信让两个少女安心坐车,推着冯行偃,下车换乘马匹,稍稍和马车拉开距离,“昨夜罪民谷的青壮妇人,被韩大帅下令,都征集到了关上,帮着做饭、照顾伤员。
有一部分身强体健的,编入医护营,调往战场,往回搬运伤员和战死的将士尸首。
哪怕打扫过的战场,终究还是战场,难免会出现疏漏,冷不丁从死人堆冒出个敌人,这些搬运伤员的妇人免不了会出现伤亡,雨中河岸湿滑,失足落水的也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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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托人把猛子俩妹子编入搬运伤员的一队,人可没出关,被提前藏在马车中,等天亮后,立刻带她们一起回京都。
战后,查对人员,找不到她俩,俩人的名字就会出现在战场阵亡、失踪的妇人名册里。
你别翻眼看我!我也嫌麻烦。
罪民永世戍边,是你们西魏才有的鬼东西。
违反朝廷律条,只能偷摸,大鸣大放,吵吵嚷嚷,也就你这种瓜怂才干得出来。
再翻着白眼,使劲鼓腮帮子,你也是个瓜怂!
哦!你说什么?鬼子六和韩老六当众跟罪民许愿,让他们离开罪民谷。
你个狗脑子,人家和你说的话一样吗!?能当大将军的,哪个不是满肚子花花肠子。你就注意到放罪民离开罪民谷,没听下面的话,‘打下紫铜关外万里江山,处处可安家!’话说的大气,好听,带劲!
违反了你们朝廷的律条吗?没有呀,边关战事,统兵将领可征调罪民出关杀敌。敌人没有消灭完,罪民留在关外协同大军作战,和朝廷律条一点不矛盾!
你真要大大方方,一点也不避人,带猛子俩妹子离开紫铜关,猛子也不敢让妹子跟着走。。。。。。。。。。”
“既然你都安排好了,干嘛还这么着急走呀!”冯行偃梗着脖子,话里带了怨气。“你二叔、师父,还有须陀哥哥他们去追击元允,都还没有回来呢。我还想跟你二叔讨教。。。。。。”
凑过来的禁军都尉,年轻的脸上满是惋惜,忍不住插嘴道:“二将军,咱们也是都想着要晚两天才回京呢。”
阿信这些日子和这个都尉也混熟了,在紫铜关帮着他做私事的也都是从京都随来的这些禁军。对他们的小心思,洞若观火。
眼睛微眯,冷笑道:“边关一场百年大胜,人到了边关,没能混上战功,一个个都觉着错过了大好机会!?”
“二将军。。。。。的前军,要以少敌多。。。。。我们。。。。。。总可以。。。。。随同后军出战。。。。。。遇上百年一遇的大战,都没有上阵去见见血,。。。。。回去了。。。被人问起。。。太他娘的丢人。”都尉听阿信语气不善,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吭吭哧哧,说不出句囫囵话。
“想要见血!把大桃子的战袍拿去,白袍子被血染成了红袍。一件够不够呀。我跟鹰扬营高将军张张嘴,帮你们一人讨要一件战死将士身上扒下来的战袍,小二爷够意思吧。咋还苦着张脸呢?难为情。
哼,别他娘的光想着杀敌立功!
荡寇军,天下第一强军,在紫铜关压着你们西魏军打,一百年了。
兵员素质,武器装备,哪点都比你们西魏军队强。战前谁敢说就一定能胜?就说你们吧,战前有现在的想法吗?有的话,干嘛不找我请战?
这会知道大胜了,后悔错过了获取战功的好机会,咋就没看看,此战虽然歼灭了荡寇军,参战的西魏战军也折损将近两万。
战损高达三成!此战是险胜,也是惨胜。”
阿信长呼口气,顿了顿,手往随行的队伍一挥,“先不说你们上了战场远比不上边军和那几支精锐,即便是按照平均战损,三成,你们百多号人,回京要带着四五十具尸首,里面兴许有他,也可能有他,甚至你也缺胳膊断腿,你还有心情跟我在这儿扯蛋吗?”
“阿信,你。。。。。。干嘛发这么大火。”冯行偃皱着眉,“打仗吗,难免会有伤亡。打赢了,就该高高兴兴的。”
阿信抬手给了冯行偃一拳,“我跟他发火,一多半是因为你!到了现在,你还在说这种话。
如果没有猛子和高柏将军拼命护着,你小子还有命跟着我回京吗?猛子腿上剐了个大口子,高柏将军伤了背,你好好的,他们活该倒霉,你活该高高兴兴回家。”
阿信提起沈猛子和高柏受伤,冯行偃整个人都垮了下去,神情怏怏的。
阿信接过前军指挥权,陆瑶自然是要留在他身边,没了他俩陪着冯行偃冲营,只好让高柏和独孤伯璨接替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