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知不妙,狼狈逃窜,因为跑的快,才没有被抓来吃掉。后来,意识到孤身一人的女子,在这样的世道很危险,便开始女扮男装,没想到,会就此装扮了十来年。”
“我跟着逃亡的人群,奔波几个月,抵达了扬州城,沦为了城里的乞丐,我没有其他人那么狠辣,也无法他们一样抱团乞讨,便沦为了最底层。好不容易乞讨到些食物,也被其他乞丐哄抢一空,还被他们打的遍体鳞伤,饿的两眼翻白,差一点就饿死街头的时候,我遇到了祁长贵,是他救了我一命。”
“祁长贵?”陆冬芙惊唿,祁钟钰穿越过来时是十年前,按理说祁长贵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死在岭南道才对,怎么会……
不过这样一来,倒也说的通了,为什么她能扮演祁钟钰,还瞒过了精明能干的二叔。
因为她认识祁长贵,自然可以编造圆满的谎话。
祁钟钰点点头,道:“是的,你没听错,祁长贵并没有死,他还活着,当年……”
她简单叙述了一遍祁长贵的真实经历,陆冬芙泪流满面,酸楚说道:“他过的真是太苦了,我不明白,他报了仇后,为何不回岳河村来?二叔一直惦念着他,每年都会去岭南道一趟……”
祁钟钰叹息道:“大概是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吧,他这十多年来为了复仇,已经将自己弄的面目全非。大仇得报后,他心中支撑自己十来年的信念也就此瓦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无法面对自己的弟弟,也无法重新振作起来,索性如同游魂一般,在街头乞讨,想要黯然的度过下半生,直至死去。”
这是祁钟钰跟他相处近一年时间里,亲身感受到的。
祁长贵即便落魄多年,依旧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随时可以东山再起,干一番大事业。
只是他选择自我放逐,大部分时间都颓废的要命,心里存了死志,对外界的一切都不怎么在乎了。
她一直以为,对方就跟一具游魂一样,对外界的一切都看淡了,直到……
她垂下眼,掩饰眼中的深深的愧疚,说:“那时,他见我快要饿死了,就给了我一点食物,还将我带去破庙里养伤,我很感激他救了我一命,就想等伤养好了,回报他的恩情。可他却不想跟人打交道,让我养好伤就快点滚,我也不想讨人嫌,就答应他等伤势养好后就离开。”
“我被那些乞丐们伤的很重,养了十来天才大致康复,便告诉他要离开了,还说了自己的名字,将来若是他有困难,我一定会尽全力相助。没想到祁长贵却突然愣住,还询问了我的年龄,沉默了许久后,又破例让我在破庙中住下了。”
“之后的大半年时间,我便跟他住在破庙里,白天去城里乞讨……两人在灾荒年间,相互扶持,艰难的活了下来。”
她看着默默哭泣的陆冬芙,说:“想必你也猜到了,因为我的名字长相年龄,都跟他早逝的儿子祁钟钰相仿,所以他将我带在身边,还教了我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可以说,他便是我在异世界的再生父母。”
陆冬芙点点头,哽咽一声说:“相公当年过的太苦了。”
是啊,祁钟钰怔怔
的想到,的确挺辛苦的。
她在现代时,虽然被爸爸家暴,被妈妈忽视,但是吃穿不愁的。
但是到了异世界后,就几次濒临死亡,清晰的意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和冰冷。
她也曾想过跟里的主人公一样,建立一番大事业,但是她穿越过来时只是个初中生,学习不好,什么都不懂。
也没有户籍和身份,身无分文,开个小吃摊都没有本钱。
加上那是灾荒年间,最不缺的就是人,即便是给酒楼洗盘子,候选人都拍成了长队,其中不乏青壮年,酒楼的管事也不会瞧上自己这个看上去就瘦弱无力的乞丐。
她没有现在这样强大无匹的本事,山上的草根都被挖出来吃光了,也根本打猎不到活物。
且山上都是凶勐的野兽,他们也没有食物,便下山在村中肆虐,据说吃了不少人,才被衙门的官兵制服……
她那时每天都绞尽脑汁,想活的更好,但是除了乞讨之外,居然毫无办法!
她委屈难受,私下里偷偷哭了好几次,还被祁长贵看到过,对方不知怎么的,在相处一个月后,看出了她是女子,对她的态度比之前稍微好了一点,真的只有一点,但是她已经很知足了。
她还记得,在秋老虎的余威中,和祁长贵分享着酸腐的食物;
还记得,在冰冷的冬天,饿的睡不着觉,便轻手轻脚起身,去院子里嚼着破碗里的冰块吃……
太苦了,她这么多年以来,都不太愿意回想这段经历。
一只温暖的手,覆在她冰冷的手上,说:“相公,都过去了,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让你饿肚子了,每天都给你做好吃的,一定将你喂的饱饱的。”
真是傻姑娘,说着这样可爱的话,祁钟钰闭上眼睛,忍住泪意,牵起嘴角应了声好。
陆冬芙不想再过问她曾经悲惨的经历了,但是祁钟钰却想和盘托出,不想半途而废。
她继续道:“其实,在乞讨大半年后,日子变的好过起来,因为转眼就到了宣安四十二年,官府终于有了大动作,将流离失所不得不行乞的老百姓们送回了原籍,分给他们种子,继续在家乡的故土上种地,每家每户还按照人头分了粮食,勉强能过熬到秋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