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也没忽略满仓,都说会哭的娃子有糖吃,虽说是这个理,但这一颗糖给一个娃子,还是愿意撇成两半分给两个娃子,偏心不偏心不都是大人说了算?卫老头便是如此,他心里确实喜欢更活泼闹腾的狗子,但对满仓也好,夹肉都是哥俩一人一筷,丝毫不偏向。
赵素芬在旁边瞅着,心里亦是感叹万分,要不咋说女婿好呢,人好好一个,家好好一窝,上头不歪,下头咋歪的了?虽说嫁人更看重男方本身,但若他家中都是明事理的长辈,孩子咋都不可能差到哪儿去。
锅中的汤底是中午特意留的,卫大虎就没吃过这么细致讲究的锅子,他媳妇心灵手巧啊,瞧那肉片多薄,夹到锅中搅合两下便烫熟了,沾上蘸料,再配上一大口饭,那滋味美得他是一双粗眉舒展,还管啥世道乱不乱啊,就活在当下!
一家子围着锅子涮肉吃,氛围更添温馨。
满仓长这么大就没吃过锅子,一桌子的肉菜,娘和姐姐弟弟都在身旁,还有姐夫和卫叔。姐夫好,卫叔也好,明明是上门做客,他却半点不觉得自己是“客人”,一点生疏感都没有。
自在,浑身都自在,舀饭不要人招呼,夹肉不会害羞,好似无论他做啥,在他们眼中都是正应当的。
没人把他当客人,他便不把自己当客人。
眼下的日子就和做梦般,甚至比做梦还好,满仓捧着碗,被锅中窜上来的雾气熏得眼睛有点酸。
他好喜欢姐夫家。
狗子却没娘和哥哥的感慨万千,他不但嘴巴甜,还学着姐夫夹肉片涮,涮好挨个送,先是娘,再是他卫老叔,然后是姐姐姐夫,最后是坐在他身边的哥哥,最最后才是他自己。
整整一盘薄肉片,刚好全了他的孝心。
“好不好吃?”他眨巴着双眼一脸期待望着他们。
“烫得正正好,又嫩又滑溜。”赵素芬笑着夸道。
当娘的夸完,紧接着便是他卫老叔,虽然嘴巴笨拙不会说啥好听话,只会“好好好”,但仍旧把狗子夸得连连晃腿,一脸满足。
“瞧那小样嘚瑟的,真是不经夸。”桃花故意逗他,“担心你的小尾巴翘上天,姐姐就不说了。”
“哼哼。”狗子噘嘴,扭头看他姐夫,他姐夫当然是和媳妇站一头,嚼着肉一脸笑,就是不说话。没办法了,这夫妻俩一条心的,他又扭头看他哥,他哥他有自信啊,肯定和他一条心。
满仓确实和他一条心,但融入到这欢快氛围里的腼腆小子也难得起了逗弄之心,看着一脸着急的弟弟,只晓得笑,就是不说话。
狗子气得嗷嗷叫,闹的盘卧在桌底下歪着小脑袋啃骨头的小虎仰头汪汪两声,一群大人笑得不成,筷子都拿不稳了。
热气升腾,屋外雪花飘扬,屋内温馨热闹。
…
吃完饭,碗筷都摞去灶房等明儿再收拾。
烧水洗脸烫脚,家中只有两间屋子,一开始说的是卫大虎带着满仓狗子去爹那屋挤挤,完了他实在有些过于小看自己的体型了,何况他爹也是个大高个,虽然床挺大,耐不住还有个半大小子满仓啊,再挤一个扎实的狗子,真睡不下。
四人在床上一通来回换位,咋换都睡不下,最后无法,只能把狗子抱去隔壁屋,叫他和娘与姐姐一道睡。
男娃子都喜欢和男的一堆,狗子不愿意啊,双腿双手死死扒拉着他姐夫:“我不睡床了,我睡你身上,姐夫我要和你睡!”
卫大虎一巴掌拍在他屁股蛋上,心硬如铁:“想啥呢,只有你姐才能睡我身上,你不成。”说话间已经走到隔壁屋,抬手敲了门。
待屋门一开,他毫不犹豫把狗子从自个身上扒拉下来塞媳妇怀里,道:“那屋实在睡不下,就多这一个,叫他和你们睡。”
狗子在他姐怀里一通蹦跶,屁股蛋又挨了她姐一巴掌。
桃花点头:“成。”
当着狗子的面,卫大虎面不改色伸手在她脸蛋上掐了一把,不等她反应,反手便拉上了门。
原本寻思着明年生娃子,眼下这情况,连和媳妇睡一张床都不成,娃子都找不到地儿来。
不成不成,啥过几日,明儿,明儿就带着满仓回周家村搬东西,也不用等开春雪化了,有他带路,山路有啥走难的,都该好生锻炼起来了,别回头腰挎大刀的官兵上门抓人,他们跑都跑不了。
嗯,就这般,明儿就去周家村拿东西,后日叫上陈二牛一道进山建房子。
山里多宽敞,再不用挤着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