屌丝文学

第18章 命里有时终须有（第1页）

邱老道讲到这里，突然就停住了，貌似是讲得有些口干了，他看了看已经喝干的茶杯，然后自已动手倒掉壶里的旧茶，换了一包“正山岩茶”，自已正要加水，糖包子连忙伸手过去接过壶，殷勤的添水给大家沏茶。我正听到兴头上，故事这一断，突然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忙趁着邱老道吹茶的工夫问道：“邱，啊道长，从逻辑上讲，铁半仙这卦卜不卜，小徒弟怕是都难逃一死吧？”

邱老道一愣，抬头看着我说：“李老板是知道些什么吗？”

“我是学理科的，啥事都喜欢讲个逻辑。”我也端起杯，喝了一口茶，才接着说：“根据您讲的故事来看，孙管事想要铁半仙师徒的那个东西是真，现场测试铁半仙卜卦本领是假。如果是让我猜，我肯定说小徒弟一定死。因为假如铁半仙说小徒弟能活，孙管事只要下了杀手，那就是铁半仙算错了，他就是欺世盗名，估计孙管事不杀他，刘副官也会要他的命。所以铁半仙只能说徒弟得死，这样如果孙管事伤了他徒弟，就是他算对了，至少能保住他自已。如果孙管事说他算错了，那就不会伤害他徒弟，至少不会马上动手，他还能拖延时间找机会想办法。至少两个人里还能保住一个。这样说来，其实孙管事根本测不出来铁半仙有没有真本事，完全是逻辑选择嘛。而且听您说的情况，孙管事是要从铁半仙身上要那件东西。虽然还不知道和我们今天遇到的事有什么关系，但是肯定是跟我哥说的那个蛇啊，水晶还是琥珀啊什么的有关的一个物件。东西是要着落在铁半仙身上，孙管事不会轻易伤害他。那么小徒弟自然就成了炮灰了。这未免……”我说着说着，忽然见邱老道眉头一皱，才觉得自已自作聪明的发言，让邱老道有点不高兴了，就把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李老板您是想说，铁半仙为了自保，必然间接出手害了自已徒弟，以表示他算的准？这未免心狠手毒。”邱老道见我话说了一半，便把剩下半句接了下来。

“我相信铁半仙不会那么心狠，但是从逻辑上说，确实这是最优解。”我答道。看着邱老道微微皱着的眉头，不知道他是对我抢话的行为不满，还是因为我说的对了，也对当时的事情不满。说话之时，我心里有点发虚，其实我也不喜欢这种符合逻辑的方式，毕竟是一条无辜的性命，就为了验证一个玄学，就被这些成年人随意当作赌注抛弃掉。虽然多年来学到的知识，让我能想到的结果也就是这样。

“李老板果然是个理性的人。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邱老道突然笑了一下，一口把杯里的茶喝光。

听到“上天有好生之德”这句，我忽然心头一亮，莫非小徒弟没有死？想到这里，我心里倒是希望自已判断错了，不由暗自高兴。连忙催促邱老道继续讲下去。

就听邱老道接着说：“从逻辑上来看，李老板你说的是对的。不过这世界上，也不是事事都是合逻辑的。”邱老道看着手里的瓷杯，慢慢把玩着，似乎能在瓷杯中看到什么画面。“冥冥之中，自有天道，而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忍看着无辜受害。而且那铁半仙也真是修道之人，可以知道天数，师徒二人也就此逃过了此劫。”接着又一顿，说了句“可惜……”。就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场面一时安静了下来。

我被邱老道这说一半留一半的劲头搞得心里痒痒，正想伸手推推他让他把话说完，却见糖包子在一旁使劲地向我摆手，示意我不要打扰老头。我只好憋着话等了半晌，过了好一会儿，才见邱老道从回忆中缓过神来。抱歉地向我们俩拱了拱手，眉头舒展，满脸是笑，突然说了一句：“大家放心，那个小徒弟死不了的，要不我就没师傅了。”

这句话好像一道闪电，在我们头上划了一下，难怪这老爷子讲得绘声绘色，好像是他亲眼见到的情景一般，我就觉得这个故事和他少不了关系。没想到才讲到一半他就直接说出来了。我感觉这在预料之中，又好像看电影被提前剧透了一样，心里有些失望。知道这个小徒弟将来是邱老道的师傅，那在这个故事里不是主角也是NPC了，既然有主角光环加持，再大的危险也不怕了嘛。想到此处，心中念头一闪，忙问道：“那铁半仙，就是您师公吧？他也没事吗？再有，您这说了半天，也没说到这段往事和我哥遇到的那个事情有什么关联？是不是孙总管说的什么‘尺把来长，晶莹剔透’的那个就是蛇水晶啊？还有，听您说的这段历史，看时间背景，应该是近代历史上最关键的四次过大河那会儿的事情吧？”

“李老板的确听得细致，也想得明白，不过您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个？”邱老道呵呵一笑。

“让邱大师讲，你别老打岔！”糖包子正听在兴头上，很不满意我插这些问题进来，给我飞了个大白眼。“你问的那些，别人谁不想知道啊？大师自然会讲的”说着，这死胖子谄媚的凑上去给邱老道添茶水，“大师，您接着讲！”看来我想到的问题，死胖子也一样想到了，只不过他压着性子一直没有问出来，让我先说了。

“那我就接着讲吧，不过在这之前，我想问两位一句。”邱老道轻轻摇了摇头，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卖了个关子，反而问我们俩：“两位老板，你们相信算命吗？”

“不信！净是骗子！”

和之前鬼神的问题不一样，我们两个这次的答案出奇的一致。

听我妈说，我刚出生的时候总是哭个不停，就请了算命先生到家里给看，算命的说我这是“悲天悯人”，为天下苍生而哭，将来是封侯拜相的命，到了百天之后就不哭了。结果到时候是不哭了，可是后来别说什么封侯拜相，找工作都没什么正经工作，现在三十大几了，还是跟着姓唐的这个死胖子混日子，打着光棍当着半个啃老族。而且倒着想想，生我那年除了挑战者号航天飞机爆炸就是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爆炸，当年美苏两强都受了不小的影响，不过貌似跟我们这小老百姓没啥关系，还都是外国的，我就算是“悲天悯人”，还能管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因此一说到什么算命的糟老头子，我就心里恨恨的。刚才听邱老道提起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就想起来那个算命老头说的“悲天悯人”。看来这些搞封建迷信的都是一个套路。

糖包子，和我正好相反，自打从落生起，从来就没有一个先生给他算过命！其实他妈妈特别信这个，因为家里闹过神神鬼鬼的事情，她特地请了当地比较有名的风水和算命先生到家里给看，还请人家给糖包子算命，可奇怪的是，人家到到他家一看，特别是瞧他一眼，就闭口不言了，只留下两个字“没事”，要是再问，就加两个字“告辞”！好像多说一个字都要倒霉似的。因此，我们俩从小就常说算命先生都是骗子。

邱老道好像没想到这次我们都是否定的答案，有点尴尬，脸上得笑容都僵住了，他用两个指头捻了捻那几缕小山羊胡，半晌才接着说：“其实我们算卦的，也不都是骗子。”

“啊，您也会算卦？”我这话一出口才想起来失言。他是铁半仙的徒孙，肯定是得了真传的。即使不谈他本人会不会，前面吧嗒吧嗒讲了半天铁半仙算卦如何如何厉害，我们俩这里一个劲儿的说算卦不可信，算卦的都是骗子，这不是等于当面骂人家师公是骗子吗？刚才光顾着听故事了，顺着我们俩自已的惯性张口就来，忘了给老爷子留面子。这多不好意思！

“大师，您别误会，我们是说我们哥俩见的算卦的，都是骗子。这天机不可泄露，不是高人算不了对吧？您这师承一脉，过去都是给大官算卦的，肯定准啊！我们遇见您之前不信，遇见您就信了！对不对，萝卜！对不对？”还是糖包子反应快，脸皮也厚，直接把话拐了过来，还一个劲儿的用胳膊肘怼我。我忙接着他的话打圆场：“对，对，对！俺也一样！胖子说的话就是我的意思，我们以前在老家，就没遇到过靠谱的算命先生，乡下小地方哪能有机缘能遇到大师您这样的高人呐！”

邱老道听我俩拍马屁，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说道：“两位不必给我留面子，你们两个，不是小老儿我夸口，一般人还真是算不准滴……”说话之间还故意拉长了尾音。

其实本来我们俩就是想拍拍马屁，撺掇着老头儿把故事讲完，否则听了一半得多难受？他这话一出口，我们俩都是一愣，相互看了一眼，又接着转头盯着邱老道，等他继续说下去。

邱老道看我俩的样子，知道不做些解释我们肯定要缠着他问。就说：“所谓算命，就是通过计算命运趋势，得知未来的凶吉。那么计算，总要有个数学模型吧？也就是你们上大学学的数学建模，这个能理解不？”

用“科学”的方法解释“迷信”，之前解释“鬼”的时候，这个某科协的邱主席用过一次了，而且说的我无法反驳，他现在又用数学建模来类比算命，倒也是新鲜，不过听上去也似乎有些道理。我点了点头。糖包子是学建筑的，他虽然不懂数学建模，但是搞设计做模型，他是一把好手，因而他更认同邱老道的说法，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见我们俩都没有反驳，邱老道接着说：“不论是用周易算，还是看面相、手相，都是有一套模型和算法的。要了解被看者的信息，然后按照那个模型标准去对应。只要信息足够，算的就够准。”

这次是糖包子忍不住插话了：“不就是生辰八字吗？那为啥医院一个产房生出来的孩子，命运还都不一样啊。”

“孺子可教！”邱老道看了看胖子，忍不住赞了一句。“这就是学问了，生辰八字是每个人的重要信息参数，肯定是影响运算的数据，但是还有很多其他信息，比如这个人的父母信息参数，家宅信息参数，这个人自身的精、气、神这些信息，都是会影响模型的建立和推演。如果遇到了特殊的事件，逆天改命也是有可能的。而模型里，这些信息普通的算命先生如何能够得知？他们一般也就是按照默认的来推算罢了。”看我俩一脸懵像，又补了一句：“就跟你们给电脑做配置差不多，一般人就是会配个IP地址，其他参数都用默认值，而高手，是要每个参数都调整到最优条件，效果才最好。明白了吗？”

“哦……”我听了个似懂不懂，不过大体的意思感觉是那么回事。但是又觉得还是没明白，又觉得反正也想不明白，于是顺着他的逻辑问了下去：“那为啥我们俩就算不出来？我俩的参数不是默认值？您老人家咋就能知道不是默认值的那些参数？”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邱老道此时又恢复了他那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冲着我俩微微一笑，抬手端起茶杯，假装是吹茶沫子，有意无意的仰头向天看了看。“两位，咱们有缘。等到方便说的时候，我自然会告知二位。要知道，凡事都是不必强求，正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我随着他的视线也抬头看了看天，不过只能看见空荡荡的屋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故弄玄虚。不过人家不肯说，我也不好多问。而且既然他说了以后有缘还会说，那我就在心里暗自记下这事儿，想着等到了他能说的时候一定要问问清楚。

糖包子倒是不太在意这些，他从小到大遇到的怪事比我多太多了，这种神神叨叨的话他听了也见怪不怪。既然邱老道不说，他也不再追问，只是催着邱老道继续讲铁半仙的事情，不住地问他们师门和我哥哥的奇遇到底有什么关系，孙总管口中要铁半仙交出来的那个的东西是不是我哥见过的包着蛇的大琥珀，可为啥说只有尺把来长？我们家李老大见到的不是有半人多高，他师公那个是不是迷你版的云云？

邱老道被我们缠不过，也就不再卖关子了，继续讲起来。还顺道说了一句：“你们两位想知道的事情，我的故事里不一定都有答案，但是您二位听完了之后，不用我说，有些事情或许以后慢慢就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