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懿此时此刻无比庆幸,自己有位不拘俗礼的兄长,以及一对慈爱开明的父母。
家中双亲得知她跑到袁绍府邸赴宴时,吓的险些昏过去,好在有郭嘉从旁劝说,他们虽有顾虑,却也没有多加阻拦,她才顺利得到了出仕的许可。
在雒阳的董太师已得知联军集结,派将领引兵到了虎牢关。战事将近,这下郭懿要搬去城外履职了,吃住都在营寨之中。
政庞士裂的时局,郭嘉可以作袖手旁观之态,不过妹妹他不能不管,虽然并不看好袁绍,但为了就近照看郭懿,还是在袁绍帐下领了职位。
何夫人没进过军营,也知道军营里一日两餐,粗粝的饭菜是女儿吃不惯的,担忧着在行伍中,郭懿去了无人能照料生活,这一去又不知道几天才能回来一趟,一万个放心不下,郭懿做了许久的思想工作,总算能让她安心些。
虽然何夫人念念叨叨,不愿让女儿去,但该准备的一样没少,郭懿从前那些女郎的衣服是穿不成了,她找了裁缝为郭懿重新赶制衣物,吃的喝的备了一车。郭懿认为太夸张了,只答应带走衣裳,并且撇掉了锦袍,仅装了几件素色袍子。
临行之前,郭则拿出了一柄剑,郭懿一眼认出这剑跟郭嘉腰间悬的那柄,是一样的。
鞘上松青髹漆很罕见,剑首为白玉质,文带上琢的是螭虎纹,精美无比。
何夫人觉得郭则真是不嫌事大,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怪罪道:“你偏给孩子拿这东西,让懿儿舞刀弄剑的做什么?”
郭懿挽着何夫人胳膊,好声好气哄着,“母亲消消气,孩儿会万分小心,不会伤到自己。”
何夫人总是很好哄的,郭懿说了几句话,她唉声叹气,但还是默许了。
“剑者,君子武备,懿儿离家到军营里,手边怎能无剑?”郭则把剑递到郭懿手中,“此双剑是由先祖托名匠所铸,今懿儿与阿兄各执一柄,相得益彰。”
“多谢父亲!”郭懿将剑抽出几寸,辗转两面翻看,是一柄四面的百湅钢剑,中脊齐整利落,刃锷锋利,她一个外行都看得出品质绝佳。
这样制式的玉具钢剑,并非是在战场上拼杀所常用,大多作为君子配饰,随身佩戴,彰显身份。她将剑穿过革带定好,挂在腰间轻巧狭长,增添了不少气势,她极喜欢。
最后听了郭则与何夫人一通嘱咐,该交代的都交代完,郭懿才在子规和杼娘依依不舍的眼神中离了家。
袁绍、王匡二人的军队,约十万人之数,分为前军、中军、后军三处营寨屯在黄河边。郭懿跟随一众谋士,在中军大营之中,郭嘉则被安排在偏军为令史。
两人不在同一座营寨,郭嘉想时刻看着郭懿也鞭长莫及,只好隔三差五的去看看。
郭懿没了管束倒是高兴,她自己单独住一顶帐蓬,条件比起家里很是简朴,不过也足够了,而且清扫收拾的很干净,没什么可挑剔的。
帐外还有个专门护卫,替她看守帐篷的小兵,名叫邓兴。
作为护卫,邓兴的话确实有点太多了,从见到郭懿开始,就恨不得把军营里大大小小的事,全给她讲一遍。上到每个诸侯手里多少人马,性格脾气如何,下到每日的餐饭有什么吃食。
郭懿一时间消化不了这么多信息,终于打断了他,叫他先带自己去仓曹报道一趟,见见上司和同事。
她的帐子离仓曹办公的营帐很近,没几步路就到了,她见到了那位上司曹掾,是个颇为年长的老头,说话行事都和和气气做派慈祥。给她介绍了仓曹的大致情况,以及她要负责的工作,也都是算账,和四处巡查的事,倒是不难胜任。
但她没有过多在这个朝代生活的经历,所以有很多必要是东西她需要现学,比如骑马。
御乃君子六艺之一,她既以士族身份出仕,不会实在说不过去,以后若是跟随行军,不会骑马也多有不便。
第一天上任暂时没有公务要处理,她便带着邓兴来了马厩。
见到他们,立即有马卒停下手里的活,迎上来招呼,“郎君可是要用马?”
郭懿点点头,“是,劳烦替我牵一批来。”
一旁邓兴告知马卒说:“这是新到任的仓曹属,姓郭。”
军营里来来往往许多人,马卒没见过这么年轻的属吏,还以为是哪位诸侯的公子,笑呵呵赔礼,“曹属年轻,卑职错认了。”
邓兴人看着大大咧咧,做事却也有心细之处,不忘同马卒交代:“郭曹属第一回学骑马,你找一匹性子好的马来。”
“容卑职去为曹属寻马,”马卒去厩转了一圈,牵出了一匹黄脊黑身的鼯马。
这马长得并不好看,但秉持着不可以貌取马的想法,郭懿欣然牵过了它。
至于练马的地方,她早就看好了,出了营门再往左,就有一片空旷地方,是学骑马的好场子,马卒和邓兴都随着她,一起到了营外空地。
在邓兴的搀扶下,郭懿头一回坐上了马背,她是不恐高的,马背上的高度也并不高,或许是出于对身边两人的不信任,她的双腿还是不自觉的微微发抖。
目睹这番场景,邓兴忍不住笑了,“曹属年岁小,胆量也不甚大。”
这家伙究竟是看她随和好想与,还是真没心没肺,竟然敢公然调侃她,郭懿在心里暗暗疑惑。
不过脸上却没表露情绪,只一本正经的清了清嗓子:“咳咳,在外莫多话。”
“是!”邓兴闭上嘴,笑着退到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