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贵宾,已是晚上九点多,宁澈父子回到暖阁主厅堂。
士兵喊我进去。
我没动。
不多时,婶娘牵着星野和拏云蹦蹦跳跳往暖阁内跑去,一进暖阁,远远便听见两个孩子欢快地喊,“舅舅!”
士兵再次催促我。
我迟疑片刻,转身往暖阁里走去,室内温暖如春,宁乾洲依坐软榻之上,宁澈父子坐在次位,还有三位男性堂亲围坐。
沈静姝规规矩矩站在软榻一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脸色惊辱青白,却稳稳绷着脸。
我发现她虽然仍拥有爽朗的笑脸,可她眉间的光芒消失了,暗淡惨白又绝望。却又强撑着体面,若无其事。
初见她时,她不是这样的。
这些年,她似乎也不好过,并没有外人讲的那般快活。宁乾洲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他人尽其事。
物尽其用。
女人在他眼里不是风月,而是巾帼场上的战士。他能榨干对方最后一滴剩余价值,为他所用。
星野和拏云似乎很喜欢宁乾洲,爬上软榻,坐在他怀里。
“臭小子,你过来。”叔父一把抓住拏云,“前些日子,就是你拿弹弓把我孙儿头打破了吧!”
“就打就打!看见他一次!打一次!”拏云犟嘴,“谁让他说我妈妈坏话的!”
星野看着叔父说,“是不是有人教的,没人教你孙儿,他怎么会那样说我妈妈。”
拏云接嘴,“上梁不正下梁歪,都不是好东西。哼!”
我惊讶于他们成熟的语气,这八成是他们跟别人打架以后,把过程讲给了婶娘听。婶娘背后唠叨的。他们有模有样学着了……
叔父笑说,“妇人之间闲谈的碎话,被孩子们学去了,臭小子,学挺快。”
“岭南那边稳妥了吗?”宁乾洲看着叔父。
叔父说,“靳安死后,那边不堪一击,士兵都往咱们这边跑,咱们军饷殷实,管饭发钱,稳妥。”
“那几家实业公司怎么样了?”宁乾洲又看向宁澈。
宁澈说,“拿下了。”他笑了声,“罗家扎根彦海,三儿子坐上督军之位以后,心思不在领土上,经常用职务之便为家族敛财,招人恨。咱们扶持最不受宠的老二上位,该给的市场,他都开放给咱们了。”
“经济这一块你抓一下。”宁乾洲对宁澈说,“不能落在那些寡头手里,要让他们吐钱出来。不管用什么法子,影响经济的实业集团都要跟我们姓。”
宁澈颔首,“我晓得。”
我掀开珠帘走进去,俩孩子开心跑过来牵住我的手,往里面拉去,“妈妈,舅舅给我买了手枪!可好玩了!”
拏云从厚厚的棉袄下面,拽出来一把仿真手枪,我莫名心惊,条件反射般夺过手枪,提醒他,“这个东西不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