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后,落下泪来。
医工抬头看她一眼,清俊双眸如冰霜泛着冷:“做得好,你救了她一命。”
孟柔破涕为笑,很快又收住,紧张地看着医工从药箱里取出银针,在女郎发顶、额头、鼻下、胸胁、手足各下了几针,不过两个呼吸的功夫,女郎又吐出几口水,乌青的嘴唇转红,眼皮颤动一阵,不一会儿便无神地睁开眼。
医工一枚枚收起针,孟柔知道人已经活过来了,浑身软倒瘫在地上。
天色渐晚,快入秋了,白日太阳虽然还大,早晚却凉得很,孟柔浑身湿透,一阵夜风吹过,她不由打了个寒噤,抱着双臂瑟瑟发抖时,一件带着点温度的披风落在肩上。
孟柔慌慌张张抬起头,看见是一位陌生的女郎,面如满月,眼眸如星,生得同庙里的观音一个模子。
“谢谢你……”话音未落,被江婉抢白道:“还不快谢过县主赐衣之恩!”
孟柔这才知道她的身份:“多、多谢县主,可是……”
她其实不太冷,回去换件衣裳就能好,正想还回去,可雪白的衣裳已经被她身上的污水沾染,于是说:“我回去洗洗就还你。”
江婉嗤笑,正要说些什么,被县主打断:“一件披风而已,不必还了。”
孟柔立时想到流觞亭的事情,神情变得惊惧。
县主的态度却比郑瑛温厚许多:“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救了她,这件衣裳只当是替她道谢。”
说完旋身向大夫人告辞,带着侍女翩然离去。
孟柔怔怔地抓着披风,心里一点点高兴起来。
……
好好一场笄礼闹成这样,大夫人向公主谢罪,又向各位宾客致歉,把所有人送走时,都已经快要到夜禁。
大夫人盯着门房上的落下门闩,这才乘上肩舆,几个仆妇扛着她往内院走去。
“人怎么样?”
身边侍女回答:“回夫人的话,郑家已经来人接走了,公主府的医工救治过,小郑娘子离开时已经没事了。”
“这就好,要是死在咱们家……”崔夫人思索一会儿,“罪首可拿到了?”
侍女低头不敢看她:“岑嬷嬷派人来回,已经扣在院里。”
崔氏冷哼一声,让人往偏院里去。
石子小道弯弯曲曲,转过影壁,偏院里头所有人都跪在堂下,珊瑚砗磲等人垂头不敢言,在她们前头,孟柔正被两个膀大腰圆的仆妇按在地上。
孟柔身上仍是下午那件湿衣,她刚回院子,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就被岑嬷嬷带人闯入房中拖了出来,此时见到大夫人犹如见到救星:“母亲,这是怎么回事?岑嬷嬷为什么……”
两个仆妇连忙把她摁回去,岑嬷嬷满脸怒意,上前先左右开弓甩了她两个巴掌。
“放肆!这也是你能叫的!”
孟柔被打得脑袋都发震,咬住了舌头,一时再说不出话来。
岑嬷嬷甩了甩手腕,扶着大夫人走下舆轿在高凳上落座。
“大胆孟氏。江府予你吃穿,予你用度,你竟毫不知足,潜藏杀心,谋害宾客!”岑嬷嬷环视四周,“幸而老天有眼,没让你的阴谋得逞!”
“我没有!”孟柔咽下嘴里的血腥气,什么杀心,什么宾客,她怎么一个字也听不懂。
“还敢说没有,今日碧玉湖边有人落水,分明就是你这个奸人所害!”
孟柔只觉得荒谬极了:“你是说,今日落水的女子是我推下去的?可她落水时我分明不在湖边。而且……而且我若是要害她,我为什么也要跳下去救她呢?!”
“不是你推下去的,你为什么要去救?”岑嬷嬷却冷笑道,“况且你也未必是要去救人,说不定是你与她推搡时不慎一同掉了下去,又见旁人来了,你害不得人,便只得伪装成救人。”
孟柔怔住,脑子里一片浆糊,没明白岑嬷嬷这话的因果在哪里,只是争辩道:“我是后来听见声音才去湖边的,我与她素不相识,无冤无仇,我怎会……”又对大夫人道,“母亲……”
两个字刚说出口,岑嬷嬷又是几巴掌下去,打得她再叫不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