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们都是郎主特地从东院点了派过来的。”江铣刚回来时,西南角的偏院一片凄清,半个鬼影都没有。
崔有期原本要指派些丫头小子们过来,她是当家主母,江铣没分家,内宅事务都该她过手。
可还没等挑齐人,郎主就告诉她,偏院已经有人伺候,不必再添。
“你们身后有靠山,你们靠山身后又有靠山,打不得也骂不得。”崔氏轻笑道,“可你们的月银用度总该要从中馈出。
“孟氏在外行走无忌,言行无状,也有你们侍奉不恭敬的缘故。首领的两个女使,罚半年月钱,其余的,减去三月月钱,小惩大诫。
“若再有下次,东院的人也不会保你们。”
……
比起偏院里人人罚薪,几个在碧玉湖边的下场更加可怜,跑进正厅报信的被当场打死,其余全都撵到城外田庄上,估计也活不过半年。
大夫人走了,仆妇们撤开手的瞬间,孟柔一头栽倒在地上。
珊瑚跑过去探鼻息,人还活着,只是晕倒了。
院里的人什么也没做,无端便丢了月钱,看见孟柔便嫌晦气,再加上大夫人的态度这样明显,便都唉声叹气回庑房去,任由她倒在地上。
只有珊瑚上前,尽力想把孟柔搬回房里去。
砗磲啐她一口:“天生的劳碌命,没拿钱也想着白干活,也不看看这是不是你正经主人,眼巴巴地伺候。”
但看珊瑚使不上劲,还是挽起袖子过去帮忙。
“好姐姐,我就知道你嘴硬心软。”珊瑚笑道,“晚上这么冷,倒在这里一晚上没病也得生出病。何况你我都知道。”
孟娘子不会害人。
更何况,若是想要害人,她又为什么要跳进湖里去救人呢?
只是客人落水了,总得找个人来怪罪,便都推到她身上。
砗磲嘟囔:“人人都是躲是非,就她非得惹是非,自己都保不住,还想着救别人。”
两人用力把孟柔抬起来,送回房里,扔到榻上,可她衣裳还是湿的。
砗磲袖起手:“我可说了,没有月钱,我不干活。”
“是,是。”珊瑚笑道,“辛苦姐姐了,赶紧去睡吧,我来照顾她就是。”
砗磲看她真去替孟柔换衣裳了,冷哼一声,摇着头回房自去睡了。
接下来半年都没有月钱,五郎又是个不着家的,今年的年节尚不知该怎么过呢。
迷迷糊糊睡了大半宿,突然听见有人叫:“砗磲,醒醒,出事了!”
她打个呵欠睁开眼,果然是珊瑚:“又怎么啦?”
珊瑚满脸惊慌:“孟娘子发起高热了,我用冷水擦,用酒擦都不见效,恐怕要出大事情!”
不夏不秋的时节,高热是能要人命的,砗磲不待她催促便套上衣裳去看。
孟柔脸颊被打得渗血,几个时辰过去,血结成褐色,也看不出究竟底下究竟是个什么颜色,把手放在额头上,嚇,都能当炉灶使。
砗磲收回手,见她嘴唇微动,凑过去听,依稀听见是在叫“江五”。
这下连砗磲也有些可怜她:“都说胡话了,再这么烧下去,怕是不成。”
珊瑚想了想:“要不去求大夫人,让府里的医工来看看?”
“你忘了她是被谁打成这样的?”砗磲摇摇头,“她毕竟是五郎房里人,五郎不在……我们去求戴娘子?求副药来,或许能好些。”
珊瑚点头,犹豫着看向床上,孟柔正烧得滚烫,帕子浸了冷水放上额头,不一会就会变得温热,根本离不了人。
砗磲了然:“我干不了这细致活,你在这守着,我去求戴娘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