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不忘告诫她:“一个人发迹不叫发迹,一家子发迹,那才叫好呢。阿柔,你可千万别犯糊涂,学那等不知事的,有了夫家就忘记娘家。”
孟柔点头,亲自把她送到院外。
巧合的是,数日未回家的江五,竟然赶在宵禁前回了家,只是一来一回的,错过了何氏母子。
倒不如再巧些。孟柔想,两边碰上了,也省去她传话的功夫。
没头没脑的也不知该怎么提这事,孟柔心不在焉地帮江五换好衣裳,挂上衣架,突地被他扣住下巴。
“都这么久了,好像还是有点痕迹。”江铣说的是她被岑嬷嬷掌掴出的伤,虽然消了肿,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些印迹,“我找太医署要了些药膏,说是用白獭髓、杂玉同虎魄碎屑合的药,也不知能不能治好。”
孟柔听不懂什么白塔灰塔的,江五掏出个拇指大小的螺钿瓷盒递过来,她也就收下,中午菩提来看过,下午阿娘也来看过,都已经看不出什么来,剩下那一点痕迹,她其实并不很在意。
江铣终于发现不对:“阿孟,你最近有没有好好吃药,怎么还是这么没精神?”摸了摸她额头,没见发热,轻声问,“要不我再去请个医工给你看看?”
“不用了。”孟柔摇头,“药是阿姨找的医工开的,每日都吃着。”
她犹犹豫豫,还是把何氏下午教她的话说了。
江铣盯着她,没说话。
孟柔攥着袖口,柔顺的布料被她揉搓得发皱。
“孟壮他年岁也大了,又伤了手,不能做重活,与其待在安宁县空守着三亩地,收获比不上税多,倒不如上长安来找点事情做……”
江五仍旧什么也没说。
孟柔被他看得浑身发毛。
好一会儿,她听见江五轻轻的笑声。
双颊突然火辣辣地疼起来,那日被岑嬷嬷掌掴的伤早就消了肿,可疼痛似乎又重新翻了上来,疼得孟柔缩起脖子,低下头。
江五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孟柔原本想着,不管是答应还是不答应,总该有个结果,可看着他冷凝的面色,终究没敢问。晚间入睡时,江五也比从前更加冷淡,她月事一向不准,这回落水之后受了寒,更是十几日都没完,原本孟柔还担忧着要怎么跟他提,但江五今日一上床就闭上眼睛,一副半句话也不愿多说的模样。
孟柔省去了交代的麻烦,反倒更加不安。
或许他只是公事累了吧。
孟柔便不再说话,缩着膝盖靠在他身边,陷入沉睡。
……
这夜过后,江五又是好几天不着家,孟柔只知道他忙,却不知道他究竟在忙些什么,想要问人,也不知道该问谁,于是只能乖乖待在屋里养病。
何氏倒是托人送信上门,说多亏江五伤心安排,已经在西市赁了间院子,也给孟壮谋了个仓曹吏的位置,孟柔便放下心来。
傲霜抽了个空过来探望她,告诉她岑嬷嬷被责罚赶走的事,又道:“主院里管事的换了位王嬷嬷,为人端正严谨,眼里揉不得沙子。”
王嬷嬷严厉,底下侍婢们的日子就不大好过,再加上天气越发冷,大夫人用不上竹露漱口,傲霜便也难找到机会溜出来。
“娘子好好将养身体,等开春了,咱们仍旧一同谈天。”
孟柔自然说好。
药渐渐吃完了,孟柔的身体也算好全了,菩提嬷嬷便渐渐来得少了,日子仿佛又回到最开始那样,江五不在,就连逛院子也没什么意趣,想去给戴娘子谢恩,那头又总是生病,见了也没什么话好说,待不满一刻就得走。
外头秋风瑟瑟,孟柔索性就窝在屋子里,翻来覆去地研究傲霜教给她的字。
这日她晨起过后,仍旧同往日一样,随手挽了个发髻,披着外裳在屋里画字玩儿,见傲霜上门,兴冲冲地拉着她道:“你看我写得对不对。”
傲霜眼神中带着点她看不懂的复杂。
“孟娘子快收拾收拾,随我去见驾吧。”估计孟柔不明白,她又解释道,“晋阳公主驾幸,召见孟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