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念道:“是,小民许念,原在东京开貍奴馆谋生。”
赵严把纸条揉成一团,丢到旁边:“念你是初到临安,人生地不熟,这五百文先不罚。”
许念激动道:“真的吗?!”
衙役道:“还不谢过赵大人?”
许念连忙收敛姿态,抿唇道:“小民谢大人开恩。”
赵严站起身,与许念擦肩而过,走到院子里。
许念吞咽一口口水,不敢回头。
他猜这个派鹰送信的人帮了自己,可又记不得何时与这号人物打过交道。
雄鹰已经飞远了。
院里落满火把余烬。
“为你求情这人叫陆三生,是个驯鹰之人,也是你们这行在临安的行首,今后你凡事都要多请教他,规规矩矩的赚钱。”赵严背过手,“否则,我才不管令尊是几品的官,照罚不误。”
许念深吸一口气,应是。
*
亥时,县衙打开栅栏门,放走了最后一批小贩。
许念牵着驴走出院子。
清湖河水向东流。
安福桥旁零星分布着几家食肆。
食肆里喝酒聊天的大多是白日建造房屋的工匠,几块转石几根梁木,聊得不亦乐乎。
许念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店外凉棚之下的一个孤独的身影。
此人身披蓝色纱衣,没有裹幞头,只用一根木簪扎住发髻。他肩膀宽平,坐姿挺拔,腰间别有一支长笛,左边扶手之上栖着一只鹰。
许念停下脚步,让小石头把驴子牵去后院吃草料。
小石头道:“好。”
许念抱起曲莲走到桌前。
“在下北归人许念,原在东京开貍奴馆。”许念道,“这位可是方才把我从巡检手中救出来的恩人?”
陆三生抬起眼,从碗迭里拿出一只碗放到对面:“许二郎在苏州破黄鼬之案声名远扬,临安驯兽玩宠之人皆有耳闻,只不过见了面才发觉-一你比陆某人想象的还更年轻。”
陆三生的面相称得上端方,只在左边眉骨处有一道伤疤,把眉毛断成了两截,显出些江湖气。
许念抱拳行礼:“滴水之恩,来日必当涌泉相报。”
陆三生道:“坐。”
许念笑道:“是。”
二人面对面坐,谈起彼此的经历。
家有家主,国有国君,行亦有行首。
行首是一行之中的领头人,是代表行业之内所有的商户和官府、上下游打交道的人。
陆三生便是临安驯兽玩宠一行之行首。
他的祖上是猎户,因为懂得如何训练猎鹰,被征召到汴京为皇室效力十年,后时局动荡遭到非议,辞去官职落户临安,又用十余年时间把这地界摸熟摸透,成为一方领主。
凡是驯兽玩宠的,譬如猴儿、犬儿、鸟儿、鱼儿,都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
许念也不全听一人之言,但凭此人能用一张纸条让钱塘县巡检免去他五百罚金,就足以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