屌丝文学

第42章 茶摊论道二（第1页）

几人在瑞祥茶摊的小桌旁正争论得起劲，突然间，朱雀大街上惊马嘶鸣、鸡飞狗跳，夹杂着人的怒骂声，划破了晨钟初响后的宁静。

他们纷纷转头，目光被那尘土飞扬的朱雀大街所吸引。

只见一支装潢华贵的车队横在路中，而车队前，一名拉车的苦力被一群身穿锦衣的世家恶仆围攻，苦力在地上抱头蜷缩的模样，简直是狼狈至极。

那苦力，平日里在这繁华的长安城中，只是默默无闻地拉着装满夜香的板车，以此为生。

然而今日，他却因不慎惊扰了豪强的马匹，而遭到了这群恶仆的残忍围殴。

他们手持棍棒，如同雨点般落在苦力的身上，伴随着恶毒的谩骂，每一次击打都似乎想要置他于死地。

“贱骨头，你竟敢不看路，惊扰了我家老爷的坐骑！”一名恶仆恶狠狠地骂道。

那苦力蜷缩着身体，如同弓着身子的虾，姿态宛如一只待宰的羔羊，口中不停地哀求着：“对不起……对不起……请各位大爷饶了我这条贱命吧……”

然而，他的求饶并未换来恶仆们的怜悯。

相反，他们似乎更加兴奋了，手中的棍棒挥舞得更加凶猛。

“满身粪臭的蛆虫！你以为道歉就有用了吗？”

另一名恶仆嘲讽地笑道。

苦大力的哭喊声在空旷的朱雀大街上回荡着，显得那么的无助和凄惨。

然而，苍天似乎并未听见他的哭诉并加以垂怜，落在他身上的棍棒反而越来越密集。

这一幕的发生，让茶摊旁的几人脸色越发难看。

他们虽然早已对这长安城中的腌臜与不公有所耳闻，但亲眼目睹这朗朗乾坤之下的暴行，还是让他们感到震惊与愤怒。

墨千里与墨青竹的眼中闪过一丝凛冽的寒意，而李昊白则是紧锁眉头，深邃的眼眸中透露出思索的光芒。

片刻后，墨千里站起身来，他的目光冷冷地扫过那些正在施暴的恶仆，然后转身对李昊白说道：

“你看到了吗？这就是长安城的现状，也是当今天下的缩影，恃强凌弱，毫无公道可言。但是，身为墨家弟子，我完全有能力去改变这一切。只要我愿意，我就可以让这些社会渣子现在就付出他们应有的代价，救下那苦命人。”

他的声音坚定而有力，仿佛蕴含着一种不可撼动的信念和力量。

醉翁之意，李昊白心中又岂会不明了？他并未顺着墨千里的话语往下说，反而话锋一转，提出了自已的疑问。

“你有没有深思过，即便你此刻施展墨家的绝世神通，满怀慈悲地救下这名车夫，再狠狠惩治了那几个为非作歹的恶仆，让世家豪强颜面扫地，然而，当这场风波平息之后，你若是离去了，他们寻不到你们的踪迹，这名车夫却如何能够逃脱？他势必会遭受那些豪门更加凶狠的报复，他们会把今日的仇恨与往日的旧账一并算在他的头上。到那时，等待他的，恐怕不仅仅是家破人亡，更有可能是生不如死的悲惨境地。”

他并非不赞同墨千里的正义之举，而是更加担忧行侠仗义背后可能招致来的对这位贫苦人与其家人的报复。

在这长安城中，世家豪强的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即便是墨家弟子，也难以保证每一次的出手相助都能带来真正的善果。

“那么，照你这么说，世有不公，只要事不关已，就活该冷眼旁观了？”

墨千里心底不由泛起一丝对李昊白方才话语的厌恶，语气中也带了几分诘问。

李昊白闻言，神色并未有太大变化，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

“我并非此意。事实上，我对这世间的种种不公，也抱有深深的不满。你看这当今之世，骄兵悍将欺压百姓，白骨盈野，生民涂炭，每每想起曾经的盛世景象，我便会感慨万分，觉得当今之世实在是可悲可叹。”

墨青竹听了李昊白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急切，连忙解释道：

“既然如此，你更应该加入我们墨家。虽然如今墨者已经不复战国时的盛况，但我们依然在为百姓申冤，为这世间的不公而战斗。虽然我们的力量对当下时局来说微不足道，但正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只要我们积小胜为大胜，墨家终有重见天日、再现辉煌的时候！”

李昊白听了墨青竹的话，并未立刻反驳，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指了指方才发生骚动的地方。

只见那里原本正在殴打夜香车夫的几名恶仆已经停下了手，而他们的中间，则站着一名满脸横肉、身穿紫袍的富态之人。

那人细长的眼中露出一丝明显的嫌弃，他轻轻用绢帕捂了捂鼻子，仿佛连这周围的空气都让他感到不洁。

他瞥了一眼那狼狈不堪的车夫，轻描淡写地说道：“够了，别继续耽误本公接下来的行程。”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那车夫便如死狗一般被恶仆们拖到路边，恰巧被扔到了李昊白他们所在的桌子旁边。

墨青竹见状，刚想上前搀扶，却只见那车夫挣扎着爬起来，朝着那紫袍富人的车队方向猛地磕头叩首，口中连连道谢：“小人谢谢官老爷开恩！小人谢谢官老爷不杀之恩！”

亲眼目睹了这一幕的墨千里和墨青竹都陷入了沉默。

他们看着车夫那卑微而又谄媚的模样，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悲愤。

明明这车夫才是受害者，此时脸上却露出劫后余生一般的轻松笑容，甚至要对施暴者的一时心软叩首行礼，这其中的公道何在？这百姓的尊严又何在？他们默然无语，只觉得胸中产生了一丝令人窒息的郁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