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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沐九如伸手,丈量着捏起身前之人的手掌。
白净清丽的手掌与粗糙宽大的手掌指节交错,贴合着传递彼此身上的热度。
他们就好像这两只手,即便有诸多的区别,如今的却亲密而平等地依存着,谁也离不了谁。
沐九如抬起眼来,看向蔺南星长开的眉眼,轻轻道:“我永远都是你的少爷,但……该翻篇了。”他认真地唤道,“落故……相公。”
蔺南星的耳朵轰得一热,心头也忍不住悸动了起来,咚咚地跳着。
这一声翻篇,似乎并未把他推远,反倒让他觉得自己离少爷越发得近了。
好像……他在少爷的眼里,彻底不再是个孩子了。
也不再是个奴婢,不再是个需要照拂、庇佑的弱者。
他是沐九如的夫。
蔺南星的胸膛鼓噪不休,耳畔却陈静无比,只余一声声叩响的心跳,似要带着他平步青云,直上九霄。
在沐九如又长一岁的夜晚,蔺南星却成了收到礼物的那人。
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彻底不再是一个奴婢了。
他是一个堂堂正正的……郎君。
“夫郎。”蔺南星很轻,但很清晰地向天地、爱人、自己宣告:“沐祜之,我的夫郎。”
——
谷雨的最后几日,京官终于抵达了龙城,彻底接管过这片曾经北鞑都城的管理与建设。
大虞的朝廷经过一个冬日的商讨,最终决定将北鞑收归为属国。
自此世上再无鞑国,只余向北扩展数千里的大虞疆域。
召“蔺南星与在北鞑驻留多时的虞军”回宫的圣旨也在同一时间被京官带来。
蔺南星养伤接近半年,身体早就好全了,如今八石的弓也又能拉开了,时不时还要去演武场上和别人比划拳脚。
更别说他每日雷打不动地伺候夫郎,陪儿子学习玩乐,下厨做饭、洗衣制衣,夜里还要小动作不断。
这日子不仅过得滋润畅快,精神也一如既往得好过了头,活像他压根不需要睡觉似得。
于是收到圣旨没过两日,蔺南星便带着家人乘上御赐的马车,与虞军将士们一同启程回京了。
这支长长的队伍,百日前刚抵达龙城时,兵士们因深入未知之地,满心只有背水一战的沉重与壮烈。
而回程的路上,则再无来时的凝重,取而代之的是人人脸上挂着的笑容。
——他们即将回国,带着伤疤与荣誉,也有人带着战死袍泽的衣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