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牛大夫被这气息煞得汗毛竖起,抖抖嗖嗖的道:“但,但性命是无忧的……公子他……这个,积疴许久,数有寒毒,脉相浮滑而动数,许是……暂时难醒,后几日烧热还会反复……”他飞快地补充道,“性命必然无虞!”
蔺南星眉间折痕未消,卡出一道深壑。
他沉沉地出了口气,尽量平和着语调说道:“咱家知道了,你们近日便守在此地,尽心医治。”他对四周地下人道,“给闵大夫、牛大夫收拾床榻,将被褥铺厚实些,你们俩个,伺候好两位大夫,莫要怠慢。”
被点名的下人连声应“是”,立即忙进忙出地收拾起床榻来。
两个府医肩上的无形压力也顿时一消,这才干敢抬起眼来。
只见身姿奇伟的蔺老爷已拉开里间屋门,轻手轻脚地跨步进入了,半个眼神也没多留给外间的人群。
-
里间的温度更高。
屋内架了四五个炭炉,地上也烧着火龙,炙烤得此处仿佛炎炎夏日般灼热。
小多鱼拿了个帕子在给沐九如擦汗,圆滚滚的眼睛里头满是泪水,簌簌地往外掉。
他抹了把眼泪和汗水,回首正见蔺南星入了屋,连忙“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请罪道:“蔺公,奴婢照顾不周,让沐公子受冷患病了……呜呜呜,请蔺公责罚……”
说着便重重叩了两个响头,低泣不止。
蔺南星越过跪地的多鱼,走到床边,深深望向床上的主子。
——沐九如的身子依然是薄纸般的一张,细细瘦瘦地卧在床上;每每病了便容色更艳,面颊唇瓣如涂了丹寇似得鲜红,精怪一般昳丽,仿佛这人生来便该是多灾多病一般。
却哪有人生来便该如此的,若少爷这惑人美貌是拿命途多舛换来的,倒不如沐九如从来只个相貌平平的男子,能无病无灾地度过一生。
蔺南星疼惜地探了探床之上人的体温,又摸了摸沐九如领子里的温度,见哪处都是清清爽爽的,不曾冷着,也没有过热,面色才缓和了一些。
他对多鱼道:“起来吧。”
多鱼一直在细细地哭,眼泪都在地上积了一滩,闻言也不敢起身,惶恐地跪趴着,依旧道:“督公,请责罚奴婢……”
蔺南星撇他一眼,走到一边去取了一杯热水,又坐回了床上,用帕子沾了一些水液,浸润沐九如的嘴唇。
他淡淡地道:“起来,你如今是少爷的奴婢,该打该骂,都交由少爷定夺,咱家不会逾矩。”
多鱼愣了一愣:“可是……奴婢照顾不周。”
蔺南星垂下视线,看着跪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多鱼,道:“起来,是咱家让少爷着了凉,与你无关。”
他轻出一口气,又瞥了一眼多鱼:“少爷他向来心善,你往后别用宫里的这套来拿捏少爷,使些哭求自罚地伎俩向他请罪。少爷若是因此心中郁结,愧疚伤怀,这处……便不留你了。”
多鱼浑身一抖,立时想起了他之前掌掴自己的那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