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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这样站着,等到了日头西沉。
婢女捧来月白色衣衫,恭敬地请她更衣。
“不要这件,”罗雪溪木着脸伸手摸过滑如丝缎的纱裙,摇摇头,“换一下。”
“小姐想穿什么去接叶公子?”
“穿……枣红色上襦,还有竹青色下裙,”罗雪溪眼前再次漫上泪光,但这一次带着笑意,“还要在额间点一瓣花钿,是粉色的杏花,眉间是一簇金蕊。”
“是,小姐。”
“另外,带上我前两日命人从成衣铺拿回来的那一身藏蓝色圆领袍,还有白色寝衣。叶大人的那一套在我父亲那里,他的同僚前几天也悄悄送来了,我知道的,”罗雪溪一边回屋一边吩咐,声音中甚至带着些解脱,“折腾这么一次,他和叶大人总要换身新衣服,去去晦气。”
“是,小姐。”
月色如水。
她站在坑边,看着从人在坑底一卷卷打开草席,轻手轻脚地翻找着身体。
天幸,他们翻找到第三具的时候发现了叶丞相,翻找到第七具的时候找到了叶阳疏。
为了避免罗雪溪过分悲痛,罗大人给他们下了命令,在坑底为两位大人换好衣服收殓妥当之后,才能将棺材抬上来。
罗雪溪知晓父亲的良苦用心,也没有强横要求打开棺材去看叶阳疏最后一面。
正如她读老庄时学到的那样,神魂不在,只是一具曾经用过的躯壳而已。
但是,当她的手抚过棺材时,却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仿佛里面的人只是睡着了,身体也是完好的一样。
罗雪溪缓缓伏在棺盖上闭上眼睛,吐出了一口战栗的叹息:“……昔日双偕佩,今作隔岸鬼。”
身边的侍婢也不知如何安慰,只红着眼眶,默默啜泣。
但是罗雪溪早已经没有了眼泪。
八月末,颖王班师回朝,大胜而归。
谁也没有料想到,这个在出征时被所有人以为必定战死在前线的“酒囊饭袋”,竟然真的带着军功、活着回来了。
朝堂上风云暗涌,似乎昭示着又一场腥风血雨即将拉开帷幕。
但那与罗雪溪再无干系。
她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整理藏书典籍、金石字画、铜钱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