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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迟忽然从心底泛上一阵恐慌,他在被褥的掩盖下掐了掐手指,强作镇定地问道:“姚卿和我说这些是做什么呢?”
姚远看着李迟乌黑的发顶,答道:“我觉得陛下或许存在些许困惑,但不论陛下如何迷茫,都须得明白一点——君是君,臣是臣,有些鸿沟是跨不过去的。”
李迟闻言脸色唰地一白,他倏然抬眸看向姚远,却无法从这人脸上窥见任何端倪。
但他知道,姚远一定是看出了自己的不对劲。有些话无法拿到明面上讲,他本也只想当作一个尴尬的秘密,或许只要这人不发现,他就能一直将那些小心思埋在心底,然后继续以一个依赖者的身份粘着姚远,甚至可以维持比寻常朋友还要亲近许多的关系。
可姚远还是发现了,他那样聪颖敏锐,眸光能看透战场风云,也能洞察细微人心。
腿上的伤口很痛,像要把刀子进出的痛楚反反复复上演千百遍一样,一瞬间击溃了李迟脆弱的防线,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姚远一愣,他今天真已经是超常发挥了,一分的话用了十分的委婉、二十分的温和耐心,却没想到李迟还是反应如此激烈。
他忽然间有些手忙脚乱了起来,连忙抬手帮李迟擦泪,然而李迟却抱住了他,将抽噎声都埋进了他的衣襟里。
李迟抱人的模样也很乖巧,轻轻地环着对方,像雏鸟的羽翼一样轻柔,但姚远身形一僵,他毕竟有伤在身,这一下真是火上浇油了。
但他抬起的准备推开李迟的手顿住了,转而安慰地拍了拍李迟的后背,轻声道:“哭出来就不难受了,啊。”
李迟的脸闷在他胸前,声音也闷闷的,他说:“姚卿,我好疼。”
“哪里疼?”
“腿上疼,心里也疼。”
姚远无奈地叹了口气,觉得不论如何,今日的话都已经说到位了,不用再更进一步了。
李迟需要的是引导,而不是刮骨疗毒。
少年人的心绪如同春夏时节北疆的草野,生长旺盛,一不留神就可能长到偏僻的角落里去,这时候就需要人为地干预一下。
只是姚远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他一边清楚地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一边又隐隐地,有些心疼。
姚远这回废了好大的力,才勉强将李迟哄睡,然后在李迟沉睡期间,将这次秋猎活动所有参与人员都查了个底朝天。
所有人都惶惶不安,尽管姚远本人基本没走出过主帐,但只要看那些全副武装的玄冥军和禁军进进出出,便明白这是真正的“秋后算账”了。
就连江新月也不能免俗,他才刚来看望赵梓明,那便就出了个王牧,因而也得查清嫌疑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