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不忿,路明珠还是打算把钱拿出来,因为就像老爷子所说的,这是陈家的大事!不过,拿钱可以,她却要让老太太知道自己并不是傻的,对了,就说是自己的嫁妆银好了,因为若不这样的话,她怕老太太会得寸进尺!不是她故意要隐瞒别人自己手里有钱,而是她烦透老太太吃自己的、花自己的,还总是趾高气扬没事儿找事儿!
只是该怎样说呢,微垂眼睑,路明珠正想怎么开口,突然:
“祖父,只怕这样不妥”。正当路明珠刚要说这钱自己可以拿时,一旁的陈庭轩突然说话了,闻言路明珠挺惊讶的,陈庭轩有什么好主意吗?不由地,路明珠期待地看向对方。而其他人也同样跟着看过去,只有老太太使劲儿往下拉着脸:
“小四儿,怎么不妥?该不会是你舍不得往外拿钱吧?你成亲后,好象变得自私了不少啊!”老太太的声音里满是置疑和不怀好意,那腔调,让人听着就不舒服。
陈庭轩却好象半点儿没有受她的影响,他站起身冲老太爷老太太行了个礼,先回老太太的话:“祖母,你误会孙儿了,不管成亲前还是成亲后,我一直是这样没有变过。您方才所说自是为了咱们家好,但您疏忽了一点,”
陈庭轩说着看向老太爷:“祖父,孙儿觉得,维持现状就好,——旨意还没有到,我们家怎么会知情?
您老人家也知道,咱们自回祖籍,外表虽然看着平静,但其实我们都清楚,那些害咱们的人,一刻也没有放松对咱们家的监视。
而明日不管是大赦天下的旨意也好,还是给咱们家的赦免特旨也好,在宣旨前,是不应该泄露出去的,如果我们这么刻意的又是打扫,又是准备东西的,岂不是说我们提前知道消息了,那是谁告诉我们的?诚然这消息有心人早知道了,但是,这些人里不该有我们陈家……”
陈庭轩说到这里停住了,然而不管路明珠也好,还是其他人也好,听明白他表达的意思脸色都变了,尤其是老太爷,本来纹丝不动地在那坐着,听后竟也明显被震了一下,半晌点头:
“轩儿说的有理,祖父,竟差点儿犯了这样明显的错误!那样,不但会连累好心给咱们消息的人,还会让那些人对咱们家更起疑心!”
老太爷说着顿了一下,益发肯定陈庭轩说的有道理,于是他做为陈家的最高权威,吩咐大家还象往常日那样该干啥就干啥就好,只在心里一定要警醒着。
也就是外松内紧呗,路明珠很快领会啥意思了,本来她的意思是要等陈庭轩一起出去的,因为她听陈庭轩方才说的,竟是有人在暗中监视着陈家,乍一听她心里毛毛的,就想打问一下,没想到陈老太爷却不肯放陈庭轩走,依旧让他跟自己到后面屋子去,无奈路明珠只好怏怏往外走。不过在走到门口时,听到陈庭轩在她后面低声对她道:
“娘子不用担心,那些人只敢在外面远远窥伺,他们虽无耻下作,但既然当初没有将陈家完全扳倒,现如今,就更不敢如何我们了。”
这样吗?路明珠虽依旧担心,但听到陈庭轩的话,心内却安定了不少,不由她就回头一笑:“嗯,我不怕的。”
陈庭轩也就看着她笑了。本来两人只是说了这两句话,连个过份的动作都没有,就连老太爷也顺势安慰了路明珠一句儿:“轩儿媳妇儿只管放宽心,那些人只敢在背后使手段,明面儿上绝不敢动陈家一丝一毫。”
老太爷也是好心,说完就由陈庭轩陪同着,往后面屋子走了。路明珠因是晚辈,自然让到一旁让长辈先行,而等看不到二人身影了,她才慢慢往自己屋内走。不过,刚迈出一步,她就听到老太太在屋内愤声对大太太道:
“现在的人都这样厚脸皮了么,就算是夫妻又怎么了,常言说的好,‘上床是夫妻,下床是规矩’,当着长辈的面儿就拉拉扯扯的,他们不顾脸皮装不懂,你这个做母亲的就该教导他们,哪能就这样由着他们给陈家丢脸呢!”
这是说给自己听的,路明珠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不过,她低头抿唇笑了一下,生气的人老的快,自己才不要跟更年期的女人计较呢,就当听不到好了。
老太太在那指桑骂槐,路明珠装没事儿人一样悠悠走掉。而其他人也和她一样,都回去该干啥干啥了。时间说快也快,第二天很快就到了。
路明珠仍和往常一样,卯时二刻起的床,洗漱完毕和王英姑一起去厨房帮着做饭,不过奇怪的是,这次没有看到孙姨娘。
“老太太叫姨娘有事儿呢,四嫂,我多干点儿吧。”陈瑾璎见二人来了,忙上前说道。路明珠也没有在意,笑道:“不用,不过是做几个人的饭,并没有多累。”
的确,只是做个饭的事儿,路明珠除了不会烧火,其他都很熟练,三人一起动手,不一会儿饭就差不多好了。
而此时老太太房中,老太爷早已经起床出去转悠了,屋内,老太太和大太太一个坐在炕沿儿上,一个坐在下面椅子上,而老太太手拿一个白色小茶罐儿正在那里吩咐孙姨娘:
“孙氏,我有两件事儿吩咐你,你且仔细听着,其一,你把我这里的茶叶拿上,吃完饭,约莫着辰时二刻了,你就去煮一壶茶预备着,不过这茶你只管煮就行,到时候我会派其他人去拿,我要拿它待客!
其二,大概到辰时初,任家那丫头会过来咱们家,但这事儿呢,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所以,你提前去大门口守着,等她一来,你也不必把她领到我屋里,就……领你们太太屋里先呆着吧!我会抽个时间去那里交待她一些话儿!
就这两件事,孙氏,都交待给你了,希望你好好做不要让我失望!”
老太太说着把手中握着的茶罐儿递给孙姨娘,吩咐她:“去吧!现在没有其他事儿,你歇会儿也行,愿意去厨房帮忙也行,都随你!”
老太太说着挥手打发孙姨娘离开,后者连连点着头,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大太太在旁边看在眼里,却有些诧异:
“姑妈,昨日老爷子不是吩咐,我们家无论哪方面,都要和平时一样吗,那这茶,是不是不合适啊……”大太太平时没有人在身边,为了表示和老太太亲近,常按未出嫁前的规矩,和老太太以姑侄相称,
方才她看了一眼,发现孙姨娘拿走的那茶叶乃是茶中极品,大红袍雀舌茶,是前些日子紫云特意拿来孝敬老太太的,听说市面上,这茶的价格已到了三两黄金一两的价格,而且因为紧缺,常常有价无市……
昨日大太太听的清清楚楚,老太爷说按平时陈家的常态来,现在陈家落难,按理说应该过得很清苦才是,毕竟当时抄家的旨意,是让陈家净身出户的!那这么好的茶拿出来,让传旨的人看到,会不会陈家不利啊,大太太因知道老太太是偏执的性子,怕她随着性子一意孤行,因而用相问的语气来提醒老太太。
但老太太却冷冷一笑:“这事儿你不要管,我心中有数儿,放心,我也是陈家人,哪会做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儿?!”
见老太太言语笃定,大太太也就没有再劝。不久早饭就好了,陈家人依旧像往常一样,聚在老太太房中用饭。因心中俱都有事,这顿饭难得很安静。
很快用完饭,看看时间,大家虽然更加忐忑了,但因昨日有了心理准备,表面儿上倒也看不出波动来。路明珠也象往常一样,把厨房略作收拾,然后拿了些衣服去后院儿洗。
而老太太,则在孙姨娘轻声禀报,说紫云来了后,起身去了大太太房内。
“老太太,”紫云正在屋内坐着,这次她是独自来的,就连青儿也没有带,经过一夜,她被老太太打肿的脸,已经恢复如初,而这次,她虽然依旧打扮的极为精致,但比昨日收敛了很多,如此倒多了些大家闺秀的气韵。
老太太看毕点头表示满意毕,眸内,却多了一抹算计的精光!
紫云则在看到陈老太太进来时,忙起身行礼,老太太冲她摆摆手,转头吩咐孙姨娘去外头守着,她拉了紫云坐下,低声向她吩咐了一席话,而紫云听后,面色先是大变,接着又惊又喜,含泪道:“老太太,你对紫云的大恩大德,紫云今生,必结草衔环以报!”
紫云动情地向老太太表示着感激之情,老太太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知道你是个实心的孩子,好了,话我也不多说了,这里我也不能多呆,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等听到那些人来了后,你就悄悄地往院里走,我们必是在院内接旨的,到时你就……。”
老太太的话并没有说完,然而紫云却已经理解了,冲着老太太她用力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