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这世上果真有两个韩进忠,那么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一个韩进忠心胸宽厚,眼神慈爱,与燕王如父如子;另一个韩进忠心狠手辣,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萧郎,你想到了什么?”上官清望向燕王,那个令所有事情断断续续的盲点正在逐渐显露真身。
萧宁熙目光与她对上,一字一句道:“破庙中的两个圆圈。”
“我也想到此处。一对双生兄弟,弟弟顶着哥哥的名头,在寺庙里大开杀戒,为的是拿到莲花玉佩挖出大齐宝藏!”
萧宁熙接着道:“他没能找到玉佩,主动请缨镇守西北,或许是因为想要掩人耳目,后来西北稳固,哥哥顶替弟弟当将军,弟弟便来到中原重新找寻玉佩。”
上官清顺着他的思路推测道:“普济寺的高僧临死前刻在地上的圆圈图案,显然说明他熟知这对双生兄弟的底细,那很有可能其中一个韩进忠曾是寺里的僧人,这也解释了韩进忠会带善于开锁人搜查普济寺寻找玉佩和秘籍的事情,因为他对寺庙里的布局了如指掌。”
萧宁熙赞同的点点头,“当时我与黑衣人过招时就感到奇怪,他的内力浑厚正气,定是出自名门正派,这么看来他极有可能就是普济寺的僧人。而我之前剿匪,匪首口中的大当家便是近年来镇守西北的韩进忠,或者说韩进忠的兄弟。”
上官清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普济寺里日日念经,受佛祖教化的和尚韩进忠心肠歹毒,手段残忍,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而山上落草为寇,打家劫舍的绿林匪首韩进忠却是忠良宽厚,仁心仁义的好汉。恶之本恶,纵使佛法无边,亦不能令其回头是岸;善之本善,身处刀光剑影的江湖亦能保持善心。实在过于讽刺。”
春风化雨感悟不了天生的恶,混迹三教九流,上山为寇泯灭不了善之本性。同父同母的孪生兄弟,竟然有如此大的差别。
“那么国公与韩进忠是对立还是联手?毕竟他们都在找寻玉佩。”上官清问道。
“我想,更可能是联手。国公寻宝藏无非是为楚王招兵买马,意图在皇位。韩进忠的目的是什么?就为了富可敌国?”萧宁熙摇摇头,绝不止这么简单。
韩进忠兄弟在西北镇守多年,西北十六州幅员辽阔,莫非他想独霸西北,自立为王?
上官清沉默片刻,隐隐担忧道:“咱们现在算是把韩进忠得罪透顶,你之前又失手杀死宋启民,双面受敌,依你之见,韩进忠接下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萧宁熙踱步到床边,坐下来,扯了扯唇角,无所畏惧道:“还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我违背诺言,拒绝纳韩玉英为侧妃,他爱女心切,只怕要对我下手了!不过上次一战,我与他皆受了不同程度的内伤,他应该不会直接杀我。”
“至于国公宋飞鹰,明面上不能拿我如何,最多暗地里使绊子。”
他往后懒懒的靠在床头,“我暂时还想不出如何应对,只能见招拆招,将计就计。我想我该去见你爹一面。”
萧宁熙坐起来,轻抚着上官清的背,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他们已经很久不曾温存,每次见面都是剑拔弩张,令人心力交瘁,直到现在,他才感觉到她还在他身边。
“清儿,之前我对不住你,甚至差点害了我们的孩儿,原谅我的冲动,可好?”他低声恳求,“而且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我应消除隔阂,联手抗敌为上策。”
上官清推开他,背过身,她没有那么大度,在他做了那样的事后一笑而过,没准儿他以后还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缘由纳妾娶侧妃,不听她解释乱吃醋,用强欺负她。
她曾经对他倾心不已,万事只要有他在,总会让她心安无忧,可是现在全然变了,他更多令她心烦意乱,她的眼泪在他这里不值一提,她伤心难过他熟视无睹。
萧宁熙从背后环住她,情深意切道:“我知你还在生我的气,事情一旦牵扯到你,我就有些沉不住气,经此一教训,日后我定当死心塌地,一切由你做主。”
“这么说,你之前对我不是死心塌地?”
萧宁熙无奈一笑,这读书多果然能抓人把柄,他握着她的双肩轻轻转过她的身子,与他面对面,“之前我是秋后蚂蚱,不甘心被你牢牢拿捏,还想蹦哒两下给自已振夫纲,现在我……已安分老实,甘愿俯首称臣。”
“你有所不知,方才在书房,韩进忠讽刺我堂堂王爷,竟然惧内!”现在想来,依然觉得有些好笑。
上官清心中叹息,其实不能全怪他冲动鲁莽,夫妻之间,但凡一方有事隐瞒,另一方总会猜来猜去患得患失,如今事情全说开,心里便敞亮许多。
只是他这次所作所为实在令人伤心,一时之间,心里的这股子怨念挥之不去。不过眼下,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时局已然到了一招不慎满盘皆输的地步。
之前总是被动,这次务必要联手出击。
“大敌当前,大仇未报,本妃且不与你计较。”她一本正经道。
萧宁熙勾唇一笑,揽她入怀,“是,臣夫感念王妃宽宏大量,日后定当为王妃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大不了事成之后,他也学她当初那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上官清忍不住轻拍他胸膛,这人一旦给几分颜色,便能开染坊,她言归正传道:“你见我爹作何?”
他笑的神秘莫测,“我打算问问你爹,是不是非杀国公不可?”
上官清微微吃惊道:“此话怎讲?”
“明日待我与你爹详谈后,再向王妃禀报。”
“不论我爹是什么意思,萧郎,你对国公的态度是什么?”上官清凝视他,听他口中意思,爹爹与国公似乎有深仇大恨,莫非是与母亲有关?
良久,萧宁熙才回答:“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