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燕王府,静的出奇。
听风苑的卧寝内,上官清独自一人坐在燕王批折子的书桌前,调养了月余,大夫前几日来诊脉,说胎象已稳,可下床走动了。
她伸手轻柔地摸了摸微微隆起的小腹,一抹淡淡的笑意挂在唇边,温婉而明媚。待到明年石榴花开时,便可以与孩儿见面了。不知他是怎样的娃娃,像父王多一些,还是像母妃多一些?
等他出来,她要亲自哺育他,为他缝衣衫,教他读书识字,把他捧在手心里,不许燕王责骂他。
桌上的砚台边放着前些日子燕王带回来的一个小物件,玉石制的小茶碗,她拿起来把玩,用毛笔滴入两滴墨,再缓缓转动隐藏在碗底部的滚珠,玉碗内的两滴墨逐渐靠近,相融,继而被玉石吸入,形成一根黑如发的丝嵌在碗底。
再滴入两滴墨,反方向转一半滚珠,墨汁虽然逐渐靠近,却只能融一半,继而被玉石吸入,成为米粒大小的墨点。
若是不转动滚珠,墨汁便会丝毫不动。
燕王第一次展示给她看的时候,她大感惊奇,后来一琢磨,便很快明白其中的缘由,不过是转动滚珠引起玉碗的底部发生倾斜,或向里凹陷,或向外凸出,或有的地方凹陷有的地方凸出,极其细微的变化,只有水珠能感知,目力无法察觉。
他日日练习转动滚珠,起先用墨汁,后来用鸡血,最后追着用庆泽、高武的血。
后来,她才明白,他大约是要用这只碗诓骗国公。
她抬头透过窗子看了眼漆黑的院子,都这会儿了,萧郎怎的还未归来。
一份折子不小心被她的手肘扫到地上。
她托住肚子,慢慢弯腰捡起。
手指碰到折子时,听见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宝珠?”她叫了一声,无人回应。
她捡到折子,缓缓坐正。
倏然,她瞪大眼睛,慌乱又惊恐道:“你。。。。。。你是谁?”
书桌正前方赫然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一身玄色衣袍,发丝微微泛白。
他出口的声音又惊又喜,甚至有些发颤,“浓儿,是你吗?”
上官清骤然从椅子上坐起来,他的目光落到她的小腹上,急切道:“真的是你,浓儿,朕想通了,不会再伤害你的孩子,朕会把他当自已的孩子。”
上官清张了张口,说不出一句话,眼前的人竟然是前朝皇帝高骁!他错把她当成了沈雪浓。
“宝珠?”她捂着“扑通扑通”狂跳的心脏,不敢喊得太大声。
高骁道:“外面的人都让朕用迷烟迷晕了,咱们快走,浓儿,晚了他们就醒了。”
他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往门边走。
“不,我。。。。。。不走。”上官清急的掉眼泪,另一只手拽住桌子的一角,“高。。。。。。不,皇。。。。。。皇上,我不想走。”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他忽然大声,怒瞪着她,像一只即将发狂的野兽,“朕说走就要走,待在这里,他们会把朕关起来,朕好不容易逃走,不要再被抓回去,不要再被抓回去。。。。。。”
他不停的喃喃自语。
上官清恐惧的咽了咽口水,不免猜到高骁大约疯了,情绪极不稳定,万一他突然认出她不是沈雪浓,后果不堪设想,只好顺着他道:“好,皇上,咱们走,只是臣妾有了身孕,还望皇上怜惜,莫伤到孩子。”
他不容分说的拉着她就走,上官清强迫自已冷静下来,想拖延时间等待庆泽醒来,柔声道:“皇上,外面天寒地冻,能否容臣妾收拾些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