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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线(第1页)

天刚亮沟口雾蒙蒙的,大家往沟里走。这已进7月了,我们还穿着棉衣棉裤。沟里有一道溪水流出来,一抱粗的溪水,经过我们帐篷旁边就变得湍急了,呈扇面状散开,流向山下,汇入明铁盖河下游的卡拉其古河。

沟很深,沟口有几丛红柳。

我和卫生员王小国、通信员尤建德走在一起。我们都全副武装。我还背了一个牛皮文件包,王小国背了一个药箱。

沟里有一股寒气滚出来,溪水在旁边哗哗响。

王小国是1975年入伍的,是老兵,经验比我们丰富。

不过,他说:“我可从来没有爬过这么大的山。我们家乡是平原———冀中平原。老实说,我爬山不行。”

我说:“这昨天就看出来了,我看出来,你爬山不行。”

“尤建德爬山可以。别看他那么小的个子,但他长得瓷实,上山浑身都是劲。”王小国说。

尤建德说:“关键是腰,腰上要有劲。我小时候和我哥上山割过竹子。”

尤建德是我的同乡,我说:“你们那个地方,我去过。是浅山,山不高,长满了竹子和松林。”

尤建德说:“我在家没有上过太大的山。”

我说:“我上过,我上过米仓山,我用两天时间翻过米仓山,那是插队的时候,3月间,米仓山顶上还有雪,路过山顶时,树上挂着霜花。不过那也不过两千多米呀,现在海拔多少?”

王小国说:“我们宿营的地方少说有三千八百米,何况,我们还在往山上走。”

尤建德说:“我说嘛,难怪我有点气喘。”

我说:“我们那边的山和这边的山太不一样了。我们那边的山,到冬天也是绿的。特别是米仓山,山有多高,水有多高,山顶还有池塘和水田呢。我在秋天也上过米仓山。从山下望,山是绿的。但是,到了山顶,从山顶往山下看,山是金黄的,那是因为山坡梯田里到处都是稻谷,山里的稻谷比平川成熟的迟一些。那是什么风景!”

我说:“这是什么山,石头山。远看像朽木雕的,驼色的,铁锈色的,有的像烟熏火燎过,焦黑。近看铁骨嶙峋。你看,早晨起来那一片云竟在我们脚下山坡上飘,那一片片云像一群群羊似的在山坡上卧着呢。你看面前的山,石头山,望不到顶的高墙似的,杵着人的胸脯,见人也不躲一躲。”

王小国说:“这里的山都是石头山,驼色的,焦黑色的,所以叫喀喇昆仑山嘛。喀喇昆仑,维吾尔语的意思就是褐色的山崖。”

我说:“这山里静悄悄的,我走在这山里恍恍惚惚的,好像有幻觉。我老是听见有嗡嗡的声音,有唰唰的声音。你们听见了没有?”

尤建德说:“有时候,我也能听见。”

王小国说:“可能是黄羊的声音,可能是雪豹的声音。它们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跑,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呼吸。”

我说:“你见过雪豹吗?”

王小国说:“当然。”

我说:“你见过雪豹?”

王小国说:“当然。前年冬天腊月,在明铁盖哨卡对面,塔木泰克山上,两只雪豹堵在悬崖上,把一群黄羊往山下逼,有几只黄羊从山上摔下来摔死了。我们开了枪,雪豹才逃走。”

我说:“塔木泰克山,近得很呀。那看得真真的。”

王小国说:“我们开了枪,有一只雪豹跳起来,在空中打了一个旋子。雪豹的尾巴甩起来,尾巴好长啊。它吼了一声,像打了一个闷雷。”

我说:“啊呀!打着了没有?”

王小国说:“不知道。总之,它是跳起来打了一个旋子。”

尤建德说:“是不是打伤了?要不,它怎么跳起来呢。”

王小国说:“不知道。总之,它跳起来了,而且闷雷似的吼了一声。”

我说:“这山上有雪豹吗?”

王小国说:“说不定有。不过,黄羊肯定是有的。你看对面的山,那山上那些白白的,线一样细的路,那就是黄羊踩出来的路。你看,那路一直绕到山梁那边去了。”

这一段山沟比较开阔,溪水在右边崖根下淌。对面的山闪开去,往后退。一大片风化的山石从对面山上扑下来,一直扑到我们脚面前,把沟埋起。溪流不见了,溪水从石头缝里浸出来。

我们走在石堆上,踩着碎石头走。

我说:“昨天有点可笑。”

王小国说:“是有点可笑,昨天我们那么早就回去了。”

尤建德说:“是有点可笑,昨天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说:“昨天怪我,昨天是我建议往右边的山坡上走。”

我说:“我心想进沟就看见红柳,右边的山坡平缓一些,翻过这座山,说不定能找见一片树林。有时候,我的感觉也不准。谁想到爬上这座山,上面还有更高的山,都是石头山。我们就一直是在攀岩嘛。不过,你们说怪不怪,我现在还觉得奇怪,那一根干柴是从哪里来的?那么大一截干柴,怎么会在那座悬崖顶上架着呢?”

尤建德说:“就是,奇怪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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