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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密商人选(第1页)

雨荷带着乾文、采青、季清等人从汉中回来后,乾文一直为传承香火的事发愁。每当夜色降临,丫头春桃就三番五次地来催乾文回房歇息,可他还是赖在书房里不动,因为书房是他躲避尴尬的最好去处。

郑家先祖虽是茶商,却看重读书,训诫儿孙要勤于耕读,可乾文是个例外,对读书丝毫没有兴趣。书房虽挂着“藏书万卷可教子,买地十亩皆种松”的警示联,可挂错了地方,满屋的文化遗产成了摆设。他在心里替这副对联委屈的时候,也在思考爹娘的催促: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要他后继有人,否则郑氏家业会在他这代终结,郑家的历史也要在他身上断代。想到此,乾文一阵冷战,一筹莫展之际又冒出“借种”的想法。这无奈的想法让他羞愧又不甘!可是,他不这样想又能咋想?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乾文面对采青的身体,总是充满了自卑和犹豫。他无奈极了,因此不得不选择逃避,不得不借烟消愁,陷入恶性循环中不能自拔。此刻乾文在自我矛盾纠结,采青的身心却莫名沉浸在一种又甜又酥的感觉中。她躺在床上,那股极熟悉的欲望又从身体钻了出来,一种晕眩似的快乐攫住了她。随屋门吱呀一响,乾文从门缝里挤了进来,看见采青没有睡,就一下跪在床边:“要不……让水生来?”采青被吓了一跳,瞬间满脸怒气斥道:“你可以不要脸,我还得活人呢!”乾文说:“我不是没办法嘛!”采青愤怒道:“你是不是觉得世上男人都死绝了?你竟敢背着我给他说这事?”少爷忙摇着头:“你没点头,我咋敢说?”采青追问:“你从来没对他提起过?”乾文保证道:“没有。要不是没办法,我咋会想这馊主意……”

采青想到水生先后撩拨偷窥自己的荒唐之举,顿时觉得他真是一只隐藏极深的狼,狡黠而阴险,让人不寒而栗。有天傍晚,气温陡升,酷热难耐,水生因暗恋采青,情不自禁地来到采青的厢房附近,不时张望。天热,采青全身香汗淋漓,于是拿出澡盆,完全不知倒水的哗哗声被水生听见。他蹑手蹑脚地摸到厢房的后窗下,用唾液洇破窗户纸,悄悄扒着窗户,眼睛贴在纸洞上……

采青发现窗口上的破洞和后面的人影,一下就明白了,她没有惊呼,也没有四处躲藏,而是慢条斯理地穿好衣服,突然打开后窗,愤怒地将水生抓了现行。他没有跑,也没有向她乞求原谅,只是全身紧绷着等待采青的咒骂和处罚。他似乎乐于等待她的惩罚。采青打了水生一耳光,愤怒地舀了一瓢洗澡水泼向水生。

水生回到自己的房内,采青那柔美的背影、纤纤玉指,开始整宿地折磨揪扯他。那具美丽的胴体在水生眼前晃来荡去,让他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郑乾文万万没有想到采青似乎从骨子里反感厌恶水生,于是说:“要不……你自己踅摸个人选?”采青问:“难道不能去抱养一个?”乾文无奈地说:“要是能,早都抱养了!我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采青说:“没有办法,也不能啥人都找呀?”乾文无奈道:“那你想找啥样的?

爹娘催得紧,我再难隐瞒了,要不然就给他们说清楚。”采青眼前闪现出小裁缝的模样,随后就一片空白,随之又立马反对道:“不行,断然不行!他们要是晓得了,生出更馊的主意,咋办?”乾文求助的眼睛盯着采青,采青躲开他的眼神说:“你不要这样逼我!”乾文只好顺着采青的意见说:“好,好,我不逼你,可你得为我想想,为郑家想想啊!我已经啥都不在乎,你说为了啥?”

成为现在这个样子郑乾文知道问题出在哪,他期望用药来治好。他瞒着父母瞒着采青悄悄在书房里翻阅古籍孤本,把所有涉及医术的书都翻了一遍,从《本草纲目》到《黄帝内经》,从《神农本草经》到《救迷良方》,每一本都认真细读。他还悄悄去过几家药铺,根据《种福堂方·附录》上查来的方子,买了潞党参、金樱子、粟壳等配着熬了喝,可咋喝也不见效,而且烟瘾还越来越大,他最后绝望地把药锅扔了……采青也悄悄打听了一些民间土方,按照打听来的方子煎了一碗黑色的汤药,并鼓励乾文:“我也打听过,你这情况,只要精心调理,也会好的。”看着一碗黑汤,郑乾文失望地叹息道:“你这是死马当作活马医!”

采青劝:“调理气血、滋补健体的汤药,喝了总比不喝好!”

端午节头一天,茶庄里的老管家常延年突然病了,哑了嗓子说不出话来。那天,忙碌的茶农们都在为包粽子捡拾笋壳,早饭后,常管家也到马槽沟竹园捡回一包笋壳,回到茶庄,就觉得胸闷气短、头晕目眩,疲乏得想睡觉。常管家觉得不对劲,因为自己从没有睡午觉的习惯,每当这个时辰,顶多也就在桂花树下的竹椅上眯一下,然后捧着紫砂茶壶吸溜着香茶,在茶铺的柜台上拨动算盘珠子上账对账,一忙就是一下午,仿佛不知疲倦不知劳累,浑身都充满力量。可这天,他感到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疲惫,身子一沾竹椅就迷糊了。待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床上三个时辰了,滴水未进,四周全是人,儿子儿媳和德昌以及茶坊里的徒弟伙计们在床前床后团团围着,都惊喜地叫唤起来,不约而同地转过溢着泪花的眼来看着他。见常管家张开口却不能清楚言语,药铺陈先生心里已经完全判断出常管家是中风的征兆,他伏在老人的嘴边认真倾听之后才明白意思,转述说:“他想喝水。”于是德昌手忙脚乱又小心翼翼地给师父喂了几勺人参水,管家竟然神奇地坐了起来,抓住德昌的手口齿不清地说开了笑话:“哎呀!德、德昌!我、我见到你、你师娘了,在、在茶……园里……”

茶园师娘的坟地,季清疑惑地问:“爹,你睡糊涂了呀?”管家依然口齿不清费劲地嗔怪儿子:“我没糊涂,我真见到你娘了,她埋怨我今天才见她,我说我累了,她说让我歇息歇息……”

陈先生忙把季清和德昌拉扯到一边,低声说:“看样子,这是老管家的回光返照!按常制,怕是打不过关,你们得早做打算啊!”

这时老管家粗喘着唤季清。季清再次来到父亲的床边,提心吊胆地注视着父亲。父亲用柔弱又哀婉的眼光扫视了一眼儿子和德昌,大约预知到自己的时间很有限了,一下盯住季清,口齿不清却依然不容置疑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你娃子心气高,一直想有自己的茶庄,可我们要懂得知恩图报,不能背主求荣……”

郑德昌安慰老管家说:“师父……你先治病,我们都听你的!”

季清看见郑老爷给他使眼色,却急得说不出口。这时,常管家扭动起来,眼里的活光倏忽隐退,一只手突然捉住季清,指甲一阵紧似一阵直地往肉里抠,而且眼睛放出一股凶光,嘴里突然涌出白沫,续流不断,身子不停颤动。德昌急了,道:“快给你爹一句落气话!”雨荷也急了:“你就先答应嘛,等你一句落气话呢!”季清哇的一声哭了:“爹……你放心,我听你的话……”常管家立时松了手,往后一仰,蹬了蹬腿就气绝了。季清一声哭号昏了过去,被救醒时父亲已经穿上了老衣,香蜡已经在灵桌上点燃,有人在灵前焚烧火纸。雨荷说:“你得打起精神,安顿丧事。你是主孝,得拿主意。”

季清当即决定丧事从简。但是,郑德昌不允,他要为自己的师父风光大办。

这是茶庄数得上的一次隆重葬礼。葬礼在天汉茶庄正堂办,上好的柏木棺材,六尺四寸长,三尺九寸高,样子庄严肃穆,内外用勾朱砂的土漆刷得黑莹光亮。仪程由郑德昌亲自主持,诸如请先生看日子、选阴地看方位、搭孝棚办夜场、做道场打丧鼓、破土挖井、抬丧垒坟、办流水席面、垒灶搭红白案子等杂事,都由郑家承担。郑德昌亲自披麻戴孝在堂里迎来送往,比给自己母亲离世操心十倍有余,表现出来少见的勤奋、周全和虔诚。

一阵鼓乐之后,郑德昌从正堂里走出来站在灵前的台阶上,双手示意鼓乐停止,佝偻着的腰挺了一下,抬起头来说:“咱们郑家最好的制茶大师走了!”聚集在庭院里的茶坊伙计、老管家生前的徒弟,以及郑姓亲眷一片沉默。德昌脖子上那喉结滞涩地滑动了一下,深陷的眼窝里滚下热泪,哽咽道:“老管家不仅是我的师父,也是我的干爹。大家务必给干爹把后事……办好……”德昌随后做出三个决定:一是师父的灵牌进入郑家祖宗灵堂供奉,享受郑家香火;二是师父的寿枋进入郑家祖坟坟地,享受郑家子孙祭奠;三是常季清正式接替父亲做茶庄大掌柜,主持郑家内外事务,掌管郑家茶庄账房。

谁都明白这三个决定的意义,尤其是最后一个,让季清接替父亲做郑家的新管家和总账房,表达了对常家几代人的肯定,宣布了对常家人的认可。德昌这三个决定情深义厚,也为自己落下了好名声。接着他又吩咐说:“每一道穿堂门都高挂白灯笼,屋里屋外凡是红色的东西全部用黑白两色布匹遮盖;大伙房通宵熬粥蒸馍,供前来哭丧的商户茶农消夜;选出一些茶农帮工,准备好明天亲朋吊丧酒宴……顷刻间,茶庄院落人头攒动,四处响起了忙碌的脚步声。

天汉茶庄宅院里到处挂起了白色灯笼,在灯光的映照下,院里平添了一种神秘而凝重的氛围。郑德昌又安排了十二个人去挖井砌墓:“你们六人挖好墓穴,另六人到窑场拉砖、背石灰,再到碑铺去抬运墓碑,为垒坟砌碑做好准备。”德昌又点名分派了知客、管库、烧茶、送水、内外走杂、垒灶台、大厨小厨的人选,连挂祭幛挽联的位置都安排妥当。郑家茶庄、茶坊的伙计们无不惊诧,近几年郑家的大小事都由老管家出头安顿,郑老爷很少露面,今日亲自出头安排,竟然无一丝差错,井井有条!德昌最后转过脸,对侍立在旁边的儿子说:“乾文,你把各个场合的事都精心办好,尤其是厨房里白案和红案上的菜,要按照一等流水席备料,不能慢待了吊唁的客人!”

流水席最大的特点就是席面陆续上菜,不像一般的宴席那样先上齐所有的凉菜再上热菜。丧事人多,既要让客人吃好,又要节省时间,因此流水席是红白喜事首选的席面。流水席一般三天才能完毕。第一天叫“知客席”,即主家请来主事帮忙的亲属、知己坐一桌的酒席,主要是商量安排事务;第二天叫“正席”,是所有来宾都来恭贺帮忙的盛大酒席,主要是感谢来吊唁的客人;第三天叫“答谢酒”,用来感谢前来帮忙的乡里乡亲。流水席大多摆在自家的院子或邻里的弄堂,主事的师傅按照“先远客后近客,先亲朋后乡邻,先客亲后主家”的顺序安排,一拨一拨直到所有人都吃完,席面方才结束。

第三天出丧,在三声震天撼地的冲天炮鸣爆之后,八抬黑色寿枋从茶庄正堂抬出来,在一潮大地红的爆竹脆响中,向郑家墓地而去。寿枋前头,悲情的常季清双手捧着灵房为父亲寿枋引路,后头,一班鼓乐师吹奏悠扬忧伤的祭灵曲。王秋菊带着女人们扯开嗓子哭号起来,声震村巷。花圈挽联在空中迎风摆动。郑德昌走在寿枋身后的前排,默默夹在人流中。

他昨晚特意买了两丈白绸,写上“至道有道心悟茶道平生明大道,大名无名淡泊声名身后归未名”的挽词,对师父一生的为人处世进行了精准总结。

常季清目睹了父亲的下葬过程:先烧圹后落圹,烧圹时将火纸叠成“八”字形,在墓穴中分三行逐张焚烧;然后解开捆丧绳,将黑色的寿枋两边套着吊绳,让寿枋大头靠山、小头对河徐徐送入墓穴;四个年轻人恭候在墓底,按照阴阳先生罗盘定位指示把黑色的寿枋摆正……待一阵炮仗震响过后,无数把铁锨开始往墓穴里铲土,墓坑很快被填平了,耸起一座高高的大头细尾的墓堆,正面是卯榫衔接的檐角石碑,被纸扎的灵房子、纸人纸马簇拥着,由挽幛围定。

老管家离世走了,茶庄生意依然。无论是老主顾还是新客商,依旧穿梭于茶庄,这里一如既往地热闹。黄昏整理清算账目时,郑老爷正坐在柜台前数钱,见水生从铁匠铺里出来,一脸伤心地进了大门,就问:“对面打铁的老孙师傅咋样了?”水生说:“走了,才咽气。”郑老爷劝道:“水生,没事少往那边跑,要是染上病大家都得倒霉。”水生说:“他们现在缺一个打大锤的工头,想让我去。”郑老爷说:“是吗?他们真有眼光,你力气大,是不错的人选。”水生冷静地回答:“他们说每月给我三块银圆,吃住在店铺里。”郑老爷关上钱箱,抬眼审视着水生说:“你想去就去吧,工头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位置。”水生断然回道:“当然不去,给再多的钱,我也不去。”郑老板有点诧异地瞪着水生说:“我以为你准备转投打铁了哩?不去,正好有事给你说。这第一呢,我每月给你涨到三块银圆;这第二呢,你来郑家好几年了,该给你成个家了,你觉得春桃咋样?”水生听了老爷的话,一下就愣了,春桃虽是下人丫头,和自己一样没有爹娘亲眷,但也是清秀漂亮的美人。想到这儿,他的脸上泛起红晕,红晕甚至爬上了他露出的脖颈。郑老爷听见他粗重的喘息声,追问道:“你不愿意?”

水生说:“不是,老爷,我怕配不上她!”郑老爷说:“凭你的手艺和本事,每月都有收入,保她衣食无忧,咋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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